懊恼

李氏很快到了大将军府。马车直接驶进府里，到二门处下车后李氏脚步匆匆向里走，奶娘抱着珍珠紧紧跟在后面。李氏赶到老夫人院里时大伙已经到了。大家都静静地坐着，气氛里有说不出的悲伤。李氏带着珍珠给李大将军和老夫人请安。李氏的两个哥哥和嫂嫂都忙着上前搀扶她们娘俩。李大将军抱起珍珠亲了亲，“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为父没有别的期望，只要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有什么牵过了。”李氏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女儿呀，”李大将军看着李氏，“为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只是事已至此，好在你还有珍珠陪伴，往后有合适的机会就离开徐家吧。和珍珠一起过些舒心的日子。”“父亲。”李氏眼泪一串一串地留下来。“李正，李直你们两兄弟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忘了我的安排。”“是！父亲。”两人齐声回答。“好了，圣上命我明天上朝，现在我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吧。”李大将军起身向前厅走去，众人跟随，饭菜已经摆好，吃过饭，李氏在大将军府一直待到天色将黑才带着珍珠一起回来。

李氏刚刚进去，门房马上去给姬老夫人报告了。老夫人当时就派了焦嬷嬷去质问李氏回娘家可有请示过自己这个婆婆？问问李氏的妇德都学到哪里去了。

　　焦嬷嬷领命去了。在长廊的拐角处遇见了徐仕良。徐仕良问她干什么去，焦嬷嬷把老夫人的吩咐学了一遍，徐仕良让焦嬷嬷先回去，自己会去和老夫人说。焦嬷嬷只得回去，徐仕良来到长春苑。

　　李氏只是默默不语，徐仕良也没有话说，待了一会就自顾自走了。一会儿，大厨房里竟然送来了许多吃食。有鲍鱼，有参汤，还有许多李氏以前经常点的菜。春雨、春圆她们非常吃惊，李氏却不以为然，夫妻走到现在的样子，缘分已尽，还做这些事干什么？徒增烦恼罢了。李氏实在没有胃口，就叫春雨她们分食了。

　　大武二十五年初秋，李大将军挂帅出征。李氏亲手绣了旗帜随李大将军出征。鲜红的帅旗上大大的金色的李字迎风飘扬，皇帝没有亲自来送，京城的百姓自发聚集在道路两边送李大将军出征。

　　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远，渐渐看不清，李氏和哥哥嫂子们还不愿回去。

 大武二十六年秋天李大将军传来捷报，蛮人兵败弃城而逃，失地收复。皇帝龙心大悦，赏赐大将军府金银田地若干，赏赐徐府李氏绸缎十匹及整套珍珠头面两套，还有玉器摆件两大箱子。徐仕良在朝上被皇帝多次褒奖，一时间春风得意，徐仕良心里暗自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沾沾自喜。

大武大胜，皇帝赏赐无数却不顾李大将军身体状况下旨乘胜追击，直捣蛮族王庭，一劳永逸让边关再无后顾之忧

 两月后，李氏和两个哥哥分别接到李大将军的信，信里说李大将军已经深入蛮族腹地，找寻蛮族王庭，歼灭他。李大将军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身为军人埋骨黄沙再没有遗憾，唯有孩子们放心不下，叫李氏和两个儿子一定记住自己的嘱咐，时机合适就离开京城，安安心心地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吧。

李氏大哭一场。默默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同时把田庄、铺子的管事、掌柜们好好梳理了一遍，等待离开的机会。

大武二十九年秋天李大将军马踏蛮族王庭，生擒天昊王叔。捷报传来举国欢腾，京城如过年一般，很多人家都燃放烟火爆竹庆贺，街头巷口人人称颂李大将军。

一个月后的一天，城门刚开，一个士兵骑着快马冲进来，“让开，让开，边关急报！”马蹄声“哒哒哒”一闪而过，老百姓还未回过神来，已经看不到马的影子。边关急报送到皇帝手中。“李大将军病逝”几个字，让皇帝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暗自欢喜，面上却立刻换上悲伤的表情，沉默过后，下旨“李大将军病逝，朕哀伤不已，辍朝一日。”

李大将军病逝的消息传遍京城，大将军府设灵堂挂白幡，百姓自发着素衣，京城下起了大雨，哀悼李大将军。

李氏跪在灵堂，眼泪止不住的流，最疼爱自己的给自己遮风挡雨人去了。李大将军是在追击天昊的途中病倒的，由于大将军年事已高，再加上医药救治条件不利好，才逝去的。再多的眼泪也挽不回失去的人，李正两兄弟并没有把李大将军安葬在京城附近，而是遵照李大将军遗愿举家扶灵回去直隶老家，离开了京城。

春去秋来，一年又过去。李大将军周年忌日到了，李氏要去庙里烧香祭奠李大将军。提前两天李氏就安排奶娘和春雨等人把金银细软收拾妥当，又把自己名下的田庄铺子的地契装在盒子里这次一起带着。

李氏三天前已经派人告诉了徐仕良要去庙里烧香，祭拜李大将军，徐仕良当时很生气，李大将军已经去世一年，皇帝再也没有了顾忌，撕去虚伪的面具，毫不掩饰对李大将军所有有关的人和事的厌恶，他已经不止一次问徐仕良李氏做过什么事没有，皇帝的若有所指另徐仕良心里越来越不安，非常怕受了李氏的连累。得知李氏要去祭拜李大将军，徐仕良就在想办法阻止李氏。

姬美一直视李氏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觉得李氏一天不除她就没有出头之日。得知李氏要去祭奠她父亲，姬美觉得机会来了。姬美到姬老夫人那里和姬老夫人如此这般的说了，姬老夫人点点头，“你只管去做，一定要做好。”姬美打着包票自己一定能做好，就是担心徐仕良知道了不饶她。姬老夫人说：“仕良那里你不必担心，有我担着。”姬美得到了姬老夫人的支持，回去后悄悄地叫了自己娘家的亲哥哥姬记进府，兄妹俩商量了许久，姬记才避着人走了。

李氏和珍珠乘坐一辆马车，奶娘一定要春圆和春秀上车陪着李氏，李氏就答应了。四个人稍微有点挤，春圆和春秀尽量往一块靠，留给李氏娘俩很多空。

一行人出发了，两个时辰之后，离开京城已有十里地。前面是宽阔地大路，两边是山岭，过了这片山岭，就到了。忽然一声呼哨，山岭上窜出十几个蒙面人。马车停下，李氏自车里下来，春圆跟着下来，李氏让春秀抱着珍珠留在车上。李氏看着那群人，“你们是谁派来的？”“废话少说，我们拿人钱财，替人除了挡路的你。”“哦，”李氏冷眼看了他们一眼，“我是谁看样子你们知道？”“当然，不过是尚书府弃妇一个，要不是那人银子出的多，我们根本不接这种活。”“尚书府弃妇？”，李氏叹了口气，“你们可知尚书府弃妇乃是已故李大将军之女？”“你是李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嫁给尚书府里的渣男？可惜，要是早知道你是李大将军之女，我们就不接这个活了，现在没办法，我们拿人钱财，只能为人办事，不过，你放心，完事后我们会做了渣男为你报仇。”李氏笑笑，身后三个车夫突然持刀砍向李氏。

春圆闻声而动，唰唰几招放倒一个，另外两个退向黑衣人。“上！”黑衣人一起扑向李氏。李氏带来的人早已有准备，男的都手执刀剑木棍等能做武器的把女眷围在里面，最中间是李氏的马车。黑衣人冲过来，春圆挥剑和他们战在一起，李氏被围在里面，手里也拿着一把长剑。剑身寒光闪闪，剑穗上坠着一颗圆润的大珍珠，李氏执剑看着和黑衣人缠斗的春圆和众男仆，春圆越战越勇，男仆却不是黑衣人敌手，眼看着两三个男仆倒下去，李氏握剑要上前迎战，被女仆们拦下。“叮叮当当”刀剑交锋，不时有人受伤倒下，眼看着己方的人倒下越来越多，李氏心急如焚，珍珠还在马车里，拼死也得把这群匪徒打走。

“嗖嗖”远处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匪徒中有人应声而倒，五六个人疾奔而来。他们一言不发直接进入战斗。这几个人武功高强，只消一会功夫就打败了匪徒。匪徒逃走，李氏阻止了去追的人，“别追了，他们不过是拿钱替人卖命的，追上也没有用处，再说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为谁卖命。”大家遵从李氏的吩咐不去追了，六个人中一人上前对李氏施礼:“卑职等以前效力与李大将军马前，李小姐若有差遣尽管叫春圆、春秀联络吾等，现在歹人已除，我等还要回去听差，就此别过李小姐。”“多谢壮士施以援手，救命之恩不言谢，我谨记于心。”李氏施了一个大礼，六人避开，转身离去。

　“小姐是徐仕良派的人吗？”“不是，他、、”李氏叹了口气，“我们终究夫妻一场，他只是想让我们离开，不会要我们的命。”“那是？”“姬美和姬老夫人。”李氏虽然不愿意再和徐仕良有瓜葛，但是姬美她们做事太绝，不能不教训她们。“奶娘，清点一下受伤的人数，再带几个没受伤的人一起把一辆马车推到那边的山坡下摔碎。留下的两辆马车让受伤的人做吧，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到哥哥给我安排的庄子上就安全了。”“是。”奶娘下去安排，李氏找了个地方写了封信叫人送到直隶李府给大哥李正。

一切安排妥当，一行人再出发了。

徐府里姬美再等好消息，一天过去了，竟然没有人来。她感觉不妙，想来想去，只有到姬老夫人这里来商量对策。进了慈安苑，正房里静静地，下人们都屏息静气尽量不发出声音，好像生怕惹怒房里的人。姬美也不用通禀，自己掀帘子进去。原来徐仕良在里面。

徐仕良母子两个脸色都很不好，一言不发。姬美上前行礼，徐仕良突然暴起，“啪”一个大嘴巴扇在姬美脸上。姬美脸上立刻印上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半个脸都肿起来了，嘴角带了血。姬美“哇”的一声路起来，像被去了半条命。“你打她做什么？”老夫人心疼姬美。“娘，您可知道她做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儿子不光要丢官，命也要丢了。”“哪有那么严重，李家都没落了。”“娘，现在您还护着她，早晚我要被她害了。”“呜呜，”姬美只是哭不说话，这个时候她说话徐仕良会更厌恶她，倒不如哭博取老夫人的同情，老夫人自然会替她说话。“阿美也是为了替你分忧才做的，”“娘，她太心狠手辣了。珍珠是我的骨肉啊。李氏也不该死，她都主动走了，还要害她们做什么？”“李氏主动走了？你怎么知道？”“她说去庙里烧香，却带了那么多仆从，而且都是她的陪嫁，全部去了。您说她要做什么？您再到长春苑里看看，李氏的东西可还有在？”“唉！你怎么不早说？！”老夫人很懊悔，早知道就不同意姬美花钱雇人了，这回倒好，多花了钱还惹了麻烦。“那这个事情有多大坏处？”“儿子不知，如果事情传出去，李氏父亲的旧部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圣上也许会惩办我给他们个交代。”“这可怎么是好？”老夫人这回才真心怕了。“李氏不知道死了没有？要不我们就说她马惊了，车翻下山坡人摔死了，给她大办丧事？”“等等再说吧，我已经派出人找李氏了。但愿她们平安吧。”徐仕良说完起身走了。姬美再也不敢出声，也走了。

李氏派的送信的人第二天到了李府。李正两兄弟刚刚收到李氏出事的消息，两人正要赶去。接到李氏的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对李氏信里提到的事，温氏拍拍胸脯，这事我来办。

　　第二天，温氏坐了马车，李正骑马，两人直奔徐府。走了一天的路程，傍晚才到了京城。李正也不着急去徐府，夫妻两人也没有回李府，而是找了个客栈住下。一夜无话，天亮后，两人用过早饭，才来到徐府。老夫人听到门房来报李正夫妻来了，心里吓得要死。忙推给姬美。姬美自知祸是自己创的，只有弥补好了，老夫人才不会怪她，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接。

　　温氏一看姬美来迎，将李正推到一边，看也不看姬美，只对门房说:“怪不得别人都说徐尚书府上越来越没有规矩，竟然派一个妾来迎接正妻娘家人。难道徐府里因我小姑不在，就没有正经主子了吗？真是没规矩，我家小姑才离开徐府几天？”门房忙陪笑脸，再去通报。姬美被温氏一口一个妾羞辱的面红耳赤，不知道温氏的目的，不敢发作，只得忍气退下。老夫人听了门房再一次通报，无奈说:“快去追仕良回来，让他见他妻舅。”徐仕良正在等着皇帝上早朝，家仆匆匆赶到他身边，悄悄耳语几句，徐仕良赶紧回府。

　　徐仕良远远地就看见李正夫妻正站在府门前，已经有路人在驻足观看。徐仕良打了一马鞭，快几步到了李正面前，翻身下马，伸手请李正夫妻进府。李正也不矫情，痛快地进了徐府。徐仕良也没有请女眷来招呼温氏，直接将两人请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