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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子

第七章 王子

书名:宫门录作者名:子衿娘本章字数:3551更新时间:2023-12-27 17:07:06

“姐姐~”姜采萱趴在舜华苑门口冲姜采薇调皮一笑,“你今日忙不忙?”

  “问这做什么?”姜采薇头也不抬地问道。这丫头肯定是有事想求自己,每次有事相求时她都会摆出这样一副架势。说来也怪,她虽对父母疏远得很,可对这个妹妹却不知为何极为亲近。

  那日她跑到芙蕖堂,本是抱着被父母遗弃的怨气,想吓吓这个自幼便独享父母关怀的妹妹。可见到她那副害怕的模样竟心软了。姜采薇觉得这个妹妹定是上天派下来专门折磨她的天煞魔星,不论是怎样胡闹,都有法子让自己出面为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却是对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姜采萱见姐姐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便换了套策略,嘟着嘴跑到姜采薇身侧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姐姐,萱儿有事求你~”

  “何事?”

  姜采萱狡黠一笑:“萱儿想让姐姐替我去上李夫子的课。”

  “国子监大祭酒的课你也敢逃?”

  “可这不能怪萱儿嘛,大祭酒就是看萱儿不顺眼,总是想着法地折腾萱儿。”

  这话倒是不假,李夫子是南齐音律界的泰山北斗。可人一旦上了年纪便难免迂腐。姜采萱自幼被娇宠惯了,形成了个无拘无束的性子。这俩人就如同前世的冤家般,甫一见面便不对付。姜采萱嫌弃李夫子讲课古板,李夫子觉得姜采萱身为未来的皇后不够端庄。

  若只是瞧不上对方便罢了,可这俩人还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一见面便要拌嘴,一拌嘴便非要分出个伯仲高下不可,次次都是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好在姐姐与自己生得九分相似,不是亲近之人根本分不出她与姐姐的区别,今日这课她算是逃定了。

  姜采薇看了妹妹一眼:“要我替你上课也可以,你且说说逃课去做什么?”

  “萱儿前几日城外偶然发现了一个山谷,碧草蓝天山明水秀,更要紧的是人烟罕至。萱儿想着去那里练练《凤蟠拓枝舞》”姜采萱把头靠在姐姐肩膀上撒娇,“姐姐,萱儿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让你帮忙冒充我,最后一次!”

  “是吗?可是我记得上次你求我替你面见楼兰使臣时,也说是最后一次。”

  姜采萱动作一滞,不自然地笑笑:“啊呀,一时没注意,竟是这个时辰了,若是不快些,便不能在天黑前赶回来了。姐姐,我先走了,你别忘了替我去上李夫子的课。”说罢便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姜采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都说李夫子不喜欢她,这般闹腾可哪里有个一国之母的样子。

  李夫子觉得郡主今日出奇地乖巧,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且不说她见到自己便恭敬地行礼这茬儿,上课时竟一反常态地没打瞌睡。若说这样也便罢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时不怎么听课的她竟能将《流水》中的七十二滚拂弹得完美无瑕。心中不禁对平日里自己瞧不上眼的霁月郡主添了几分敬佩。

  抚着琴的姜采薇却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天边越积越厚的乌云,不禁为妹妹担心,生怕她淋病了。

  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厚,眼见着暴雨便要倾盆而至。狂风呼啸着掠过山谷,吹得谷中的青草凌乱地趴在地上,原本平静的河面也在风中泛起了阵阵涟漪,将两旁青山的倒影卷得支离破碎。

  拓跋觉端坐在湖中的水榭中,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乌云与狂风都与自己无关一般。他拂掉不小心被风吹到自己膝上的一片花叶伸手倒了杯茶,望着杯中和湖面一样涟漪层叠的茶微微一笑轻声说:“汉人有一句诗,我觉得形容此时的景色倒真是恰当得紧,‘山雨欲来风满楼’,博尔赤你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暗卫服饰的男子便从湖边的林子中几步跃到了水榭中,恭敬地跪在拓跋觉面前:“主子好耳力。”

  “起来吧,别和他们汉人似的动不动就跪。在建康待了几月,好的你不学,虚头巴脑的东西倒都是学会了。”

  “主子教训的是。主子,前日行刺您的人身份属下已经查清了。”

拓跋觉没有回答博尔赤,而是倒了杯茶。可举到嘴边又不喝,而是一脸期待地望着博尔赤:“尝尝这茶,看看我沏茶的技术有没有进步?”

  博尔赤皱皱眉,虽不满意于自己主子的不务正业,可还是听话得喝了口茶,细细思索了一下回答:“倒是比前几次好喝多了,应该毒不死鸽子了。”

  拓跋觉尴尬地挑挑眉,将刚沏好的茶倒进了湖中,茶水甫一入湖,原本还聚集在水榭周围的鱼儿全都慌不择路地散开了。

  拓跋觉看着四散的鱼群,低声骂了句:“忘恩负义的东西,爷明日要是再喂你们就不姓耶律!”

  博尔赤忍不住为那些鱼辩解:“主子,这不怪他们,您沏的茶实在是难以下咽。后院的鸽子都被您毒死四只了,我兄长自从日前喝了您的茶后至今仍在拉肚子。”

  拓跋觉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噶鲁,原来是拉肚子了啊。没想到我沏的茶还有祛火的功效,我真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啊。”

  博尔赤叹了口气,发现话题又被不正经的主子给带跑了,只好重新将正题拉回来:“主子,咱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自然是能忍则忍了,毕竟咱们正是寄人篱下,与汉人的权势斗争离得越远越好。”拓跋觉别的长处没有,唯一的好处便是头脑机灵,随时能跟得上任何跳跃的话题。

  “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

  “嘘!”还没等博尔赤把话说完,拓跋觉就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博尔赤被主子的举动给彻底弄懵了。拓跋觉激动地说了句“有好戏看”抬脚就向林子外的草地跃去。

  博尔赤虽不知主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他还是发挥一个暗卫的本性也跟了上去。

  博尔赤紧跟着主子的脚步刚穿过林子,便见到草地上有一个一身绯红色衣衫的女子正随风起舞。象牙白的足腕上用红线系上了一串银铃,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腰肢只如水边垂柳般翩跹婀娜,脚步轻盈地似乎随时便可以随风而去……

  博尔赤习惯性地躲在暗处,发现自家不争气的主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开始怀疑自家主子会不会又该迷上汉人的舞了,他记得主子迷上茶道时也是这个表情。

不过两者衡量一下,倒是迷上舞蹈弊端小些。毕竟舞蹈再难也只是手脚并用地跳跳,不用喝什么味道诡异的茶。要是再让主子把茶沏下去,他们可就没有能与大王联络的鸽子了……正当博尔赤思索着主子若是迷上了跳舞该如何应对时,自家主子竟欢快地鼓起掌来。

  那跳舞的女子听到了拓跋觉的掌声,只见她单脚点地,双手做了个菩萨拈花的手势,足尖使力随着青草香气转了个圈,不慌不慢地停下了舞步。

  姜采萱站定身子,回头看见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正望着自己。那男子看上去不过年纪弱冠,穿了身青色衣衫,腰间别了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弯刀。一头乌丝并未像其男子一般规规矩矩地束起,而是扎了许多辫子,用一条缀着貂绒的发带束在头顶。两双如雪山般闪着光泽的眸子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可那眼神却像鹰隼般犀利。

  姜采萱被他忘得有些不自然,生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人竟快走两步拦住了她,学着京中的世家子弟一般说道:“姑娘一舞倾城。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姜采萱轻蔑一笑:“堂堂北魏王子竟是像个市井泼皮一般无赖吗?”

  拓跋觉闻言一愣,疑惑地问道:“你怎知我身份?”

  姜采萱上下打量一番眼前之人:“你虽身着汉人的衣衫,腰间配的这把弯刀却是北魏之物,且价值不菲,必定非王侯之家不得佩戴。细细想来如今京中符合身份的,只有出使而来的北魏王子拓跋觉一人。”

  “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姜采萱不想再和他耗下去,扭头便走。

  拓跋觉穷追不舍的挡在她面前:“姑娘为何这般急着要走,莫不是在下叨扰了姑娘清闲?若是这般,还望姑娘恕罪。”

  “知晓叨扰了我便知趣点快些闪开,何必不依不饶地在此挡路?”

  “若是姑娘告知在下姓名,在下必不会再叨扰姑娘。”

  姜采萱嘴角一勾笑得花枝乱颤,踮起脚凑到拓跋觉耳边呵气如兰道:“王子殿下,莫要得寸进尺了。要知道,若是换做旁人看了这舞,我定是要将他眼睛剜了去的。你若不是北魏王子,这双眼睛早就保不住了。”

  姜采萱这话倒是没有唬他,《凤蟠拓枝舞》是历代姜氏嫡女在封后大典上所跳。此舞甚为机密,在封后大典前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甚至是连皇帝也不能见,所以她独自才会躲到这里来练舞。

  听了姜采萱的话后,拓跋觉不以为意地一笑:“哦~如此说来在下倒真是要感谢自己的身份了。”

  “无赖。”

  “下雨了。”拓跋觉伸手接住一滴雨水自言自语。

  姜采萱瞪了拓跋觉一眼:“若不是你在这儿不依不饶,此刻我早就回家去了。这下可好,非得被淋成落汤鸡不可。”

  说话间雨越下越大,拓跋觉先是柔声安慰姜采萱:“姑娘莫急,在下刚好有伞。”又向博尔赤藏身的方向吩咐:“去将伞取来交给这位姑娘。”

  博尔赤听了主子的吩咐,不情愿地撇撇嘴转身跃向水榭,拿过备在水榭的伞:“主子,伞。”

  拓跋觉接过伞,一脸讨好地将伞撑开后递给姜采萱:“姑娘,给您伞。”

  姜采萱撑着伞歪头一笑:“看来王子殿下这几日定是看了不少话本子,连白蛇许仙断桥相会的典故也知晓。准备的也周全,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你占了。只是怕是要让王子殿下失望了,我可不是那多情的蛇妖,才不会千里迢迢来还你的伞。”说罢,便撑着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拓跋觉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绯红色身影若有所思:“有点意思,你说她到底是谁家的女公子?”

  博尔赤一愣,瞬间明了:得,自家主子这次不是迷上了跳舞,而是迷上了跳舞的人,这回可有得闹了。

  此时的沉浸在对姜采萱的好奇与惊艳之中的拓跋觉并不知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其实有时情爱之事的开始,也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