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改变与守望

难得休息一天，余生决定去看看父母。父亲刚从医院提前退休，平日里带着母亲到处旅游忙得根本见不到人。今天居然主动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还真是让人意外。

工作后余生便在医院附近买了房子，很少回家的他居然连钥匙也不知放在何处了，找半天没找到只得不停按门铃。

唐继民穿着围裙像做贼似的轻轻打开门，表情很是不满意：“不知道自己开门呀，吵醒我老婆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生哭笑不得地打趣：“是是是，老婆是亲的，儿子不是对了吧。”

“臭小子，居然学会打趣你老子了是吧。你妈刚睡一会，你小声一点，她最近睡眠不好，昨晚尤其一夜没睡。”唐继民神色担忧地对余生小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惹她生气了？”

“哼，我宠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惹她生气。还不是你那个妹妹，昨晚一夜未归，你妈等了她一夜。人家都说儿女债儿女债，还真是一点没错，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生她，看把我老婆气的，我看着多心疼呀。”唐继民虽然六十多岁了，但说起情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全然不顾及旁人的一身鸡皮疙瘩。

见父亲一脸的悔不当初，余生想笑又觉得不妥，只得强忍住安慰道：“好了好了，回头我收拾她，居然敢气母亲大人，想必是皮痒痒了。嗯……你厨房里做的什么，怎么有点糊味？”

唐继民一拍大腿：“我的红烧肉呀……”

余生不敢开电视，只得随手找张报纸轻手轻脚地翻看着。厨房里是饭菜的飘香，房间里有母亲沉稳的呼吸声，这一切平凡而寻常的场景让余生觉得无比的踏实，大概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他不禁想到了凌霜，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晨晨，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他也从小没了父亲，那时他才一岁左右，所以他记不得父亲的样子。后来母亲给他找了个很好的爸爸，这让他的人生一样充满阳光，从来没有感到过黑暗。他想说命运是公平的，夺去了最重要的也肯定会弥补你更美好的，他还想说他是幸运的，希望晨晨也是幸运的。可是他们说到底只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普通关系，他又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些话呢？

正想的入神，门口一阵轻微的动静，然后一个蹑手蹑脚的女孩探头探脑地进来，见余生坐在客厅里，便大大地舒了口气：“哥，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见妹妹唐爱余一身夜店打扮，黑色的紧身衣，超短的包裙，一头短发染的五颜六色像只炸毛的公鸡，一双本来黑亮的眼睛上更是不知涂了些什么东西，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整个两大黑圈。加上一身的酒气，不知母亲一会看到又该气成什么样子，余生皱皱眉头瞄了眼厨房小声说道：“还不快去洗个澡，你这个样子出现在爸爸面前，我敢保证你会立马被扫地出门。”

唐爱余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我巴不得被扫地出门呢。”说归说但却动作迅速地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小时后，余英睡醒起来看到余生非常的开心，拉着他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唐继民在厨房不停地喊：“老婆，过来帮我尝尝这个汤。”“老婆，过来帮我找找东西。”

余英有些害羞地凑在余生耳边悄悄说：“你爸爸吃醋了，一天可烦人了。”说罢乐呵呵地进了厨房。

望着母亲的背影，余生突然觉得眼框有些酸涩，不知道当年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必那段日子特别的不好过吧。所幸老天有眼，弥补了她这么好的老公，让她五十多岁的年纪里每天都活得像少女一般快乐。

唐爱余也洗了澡出来，穿着一身卡通的家居服，头发也温顺地贴在头上，看着顺眼多了。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朝厨房噜噜嘴对余生说：“你看你看，又开始起腻了。哥，你说我生活在这种氛围下，身心能健康吗？”

余生好气又好笑，挑着眼回她：“你那里身心不健康了？别为自己的贪玩找借口了，话说你都成年了，既然决定不再继续读研，那是不是该找份正经工作了。爸爸不是说，只要我们有了工作就或以单独搬出去住了吗？”

“真的吗？”唐爱余两眼放光地凑过来抓着余生的衣服，像突然发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一般，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梦寐以求的事。

“真的。只要你有了正经工作，我会帮你说话的。”余生伸手接过毛巾帮唐爱余擦着头发，严肃但又不失宠爱地继续说道：“你也长大了，做什么事不能只图自己快活，有时候也要考虑爸爸妈妈的感受。只有爱你的人才会管束你，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席话说的唐爱余低垂着头面露愧色，她也想好好找份工作呀，可是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来说谈何容易呀。这样一副可怜模样让余生于心不忍，只得又柔声说道：“我知道，我们糖醋鱼还是很乖的，除了有点贪玩其它表现也是不错的。”

“你才糖醋鱼呢，你是红烧鱼，酸菜鱼，清蒸大鲨鱼……”唐爱余闻言笑着跳了起来，不停地在余生的手臂上敲打个不停，余生顺势站起来往厨房跑，就像他们一起成长的无数个时刻一般——我在笑，你在闹。

一家人许久没在一起吃饭，和大部份家庭一样，短暂的温馨过来，话题自然而然就扯到了人生大事上。

余英一向不太过问余生的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成稳懂事，从来不让她操心。但毕竟也快三十岁了，终身大事还无影踪，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罗主任给你介绍的姑娘听说是个舞蹈老师，可漂亮了。你们相处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妈看看？”

唐爱余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那个刘娅楠见到哥哥就像女妖精看到唐僧一般，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生吃似的，太吓人了。”

“就你话多，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唐继民狠狠瞪了眼唐爱余，恶恨恨地说道。

“就知道凶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生的呀。”唐爱余委屈地嚷嚷，本来就是，从女人的直觉来说，刘娅楠真不是什么善茬。不过，这个家里她真是没什么地位，说的话更是没人会当真，算了算了，就让这个神一般存在的哥哥吃吃亏也蛮好的。

余生见状笑着说：“那有那么夸张，你就碰见过一次好不好。嗯，相处的不错，过段时间稳定一点了再带回来吧。”

看母亲满意地直点头称好，余生心里有些难过。对刘娅楠他真的喜欢不起来，虽然她很好，几乎挑不出来任何毛病，性格开朗，身材好，会打扮，人也比较懂事，从来不粘着他。如果作为儿子，为老人找一个好儿媳算是孝顺的话，刘娅楠到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起码没么讨厌。

大部分爱情最终也会归于平淡的，大不了他从一开始就平淡，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凌枫刚上班不久，前台就打来电话说有个女孩子要见他。凌枫有些意外，凌霜从来没有到公司找过他，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片刻，有人推门进来，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裙素雅端庄，可是和一个有着一头五颜六色的短发，再顶着夸张烟熏妆的脸结合在一起，总觉得这画面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女孩定定的站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凌枫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再试着思索时却又毫无头绪。

见这女孩只是望着她笑也不说话，怪疹人的，凌枫清清嗓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歪着头作出一副娇羞状扭捏着身体微嗔道：“太坏了，和人家共度良霄不辞而别也就算了，居然还装的不认识人家。”

凌枫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惶恐不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女孩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嘟着嘴四十五度地仰望上方，好像在思索些什么。后又恍然大悟地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凌枫：“是你给我的呀，你忘记了，那晚你拉着我的手，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让我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你。”

凌枫只觉得五雷轰顶，出去混果然迟早是要还的，这不这报应来得这样的快。都说来者不善，善都不来，不知道这小姑娘居心何在？

沉默片刻，他还是极力地稳住不安的心情，淡淡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女孩这下回答的很是果断：“要你负责。”

凌枫欲哭无泪，那天自己虽然喝的不省人事，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那晚他绝对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可是这种事谁又说得清，难道这女孩是准备讹上他了吗？如果真是那样，那还真是件麻烦事。

凌枫稳了稳心神，目光冷冽地看着眼前嚣张的女孩，尽量淡定轻松地说道：“哦？我做了什么需要负责的事吗？你又准备让我怎么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