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刻意的偶遇

那天吃完饭后，凌霜拒绝了余生送她们回家的请求。对此，晨晨和白静不知道有多痛心疾首。可是自己是什么处境，她太清楚了，爱无能也挺好的，没有幸福哪来的痛苦？

可缘份就是这么一件奇妙非凡的事，有些人你以为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谁知转个身又见面了。

当凌霜满头大汗地赶到学校门口时，晨晨正拉着余生的手开心的说着什么，残阳的余辉懒洋洋地晒在他们身上，就像电影里出现的美好回忆镜头一般模糊。她心下莫名妙明地想到了白静所说的“频频偶遇，必出奸情”，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赶紧拍打了两下自己的脸压压惊。

晨晨朝她扑了过来，欢快地喊着：“妈妈，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凌霜看了看余生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呀晨晨，妈妈迷路了。前面修路，我们原来走的那条路被卦了，要绕两条街才能过来，然后我……”

“然后你就把方向走反了对不对？唉，我就说你需要人照顾嘛，你这个样子我以后长大了怎么放心离开你。”晨晨双手抱在胸前，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凌霜尴尬极了，佯装生气地瞪晨晨一眼反击：“我还没说你呢，我没来你就不能在学校里面等我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便跟……跟别人走。”凌霜本想说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走，但见余生就在不远处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望着他们，她便婉转了一下，但那意思昭然若揭。

余生闻言走了过来，半蹲着身子认真地对晨晨说：“妈妈说的对哦，是不能随便给陌生人走的，不过叔叔不是陌生人。”后又眼含深意地对凌霜说：“今天正好在她们学校有个义诊的活动，结束后见她一个人蹲在操场里指挥蚂蚁搬家，所以就留下来陪她一会。”

看余生一本正经地解释，凌霜没来由的觉得脸一阵发烫，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头了，以前就是以脸皮厚而闻名的，现在反而动不动就觉得难为情，既然人家都解释了，这样做纯粹就是一番好意，自己也不能做的太小肚鸡肠，这么一想忙微微含首：“真巧呀，谢谢你了余医生。”

余生微笑，心里却一阵的五味杂陈，天知道为了今天能来晨晨学校，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可是赔上了顿海鲜才换来的机会，仅仅为了在这里有可能会遇到凌霜。想想自己也是够了，已经不是读书时的毛头小子了，还用这么又蠢又笨的办法接近女人。何况，他现在是有女人的人，虽然没有明确对刘娅楠表白，但医院里的同事已经认定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关键是他也默认了。

眼前的凌霜脸色绯红，饱满的额头与小巧而挺直的鼻头上有些晶莹剔透的小汗珠泛着微弱的光芒，不加任何修饰的长发在微风中翩翩起舞，一双眸子里难得地没有拒绝而是透着一丝俏皮的意味，像个孩子一样不知又在打些什么主意。她还真是像川剧里的变脸演员一样，每一次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或是惊吓。余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竟有了些无法言说的悸动。

像着了魔似的，他心下竟冒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可怕念头，他想伸出手帮她擦去额头的汗珠，想帮她理一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想轻轻把她拥在怀里，想保护她无论在那种情况下都绝不再退缩……

自己需要去看看精神科，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最后余生自嘲地摇摇头只是递过去自己的手帕笑着说：“没关系。擦擦汗吧，　起风了这样容易着凉。”

凌霜一怔，难以置信地接过纯棉的格子手帕笑着问：“现在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你是民国来的吧。”

余生有些失笑，后又佯装认真地说：“习惯了，用纸巾即不环保也不卫生，而且还不风度。你想我这样一翩翩公子，在需要帮女孩擦眼泪的时候，从兜里一掏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纸巾，那多煞风景。再说纸巾用了也就扔了，手帕就不同了，比如你现在用了是不是得想着洗洗再还给我，我们是不是就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正在擦汗的凌霜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若有所思地说：“哦，原来是这样。说的很有道理嘛，看来你这方面经验不少，竟然能总结出这么实用又深刻的套路来。不过我可没想过洗了再还给你，我这人记性不好，为了不让你遗失这么重要的泡妞神器，我还是现在就还给你吧。”说完，忙把手帕塞进余生的手里。

余生忍不住笑出了声，很无辜地说道：“这可不是我总结的，是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太多了。里面经常有这种桥段，大侠受伤，路见不平的女孩救了大侠还掏出手帕帮他包扎。大侠被女孩的善良和美貌所吸引，所以收藏了这条手帕，再后来他们会因这条手帕而相认，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只是借鉴了一下而已。”

一旁的晨晨见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相谈甚欢，眼珠一转心下有了主意，故意不满地抗议道：“你们是忘记了我的存在吗？我们能不能边走边聊，对了余叔叔你刚才不是答应要去帮我看看我的小灰灰吗？我们快走吧。”

余生愣了一下便马上明白了过来，心领神会道：“行呀，没问题。”

凌霜则一头雾水地侧头问晨晨：“小灰灰生病了？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余医生是儿科医生，治治你还可以，治小灰灰能行吗？”

晨晨不耐烦地应付道：“唉呀，都一样啦，老师说人也是动物，既然都是动物肯定治病的方法也是一样的。对吧，余医生。”

余生只得点点头，笑着附合道：“晨晨真利害，这么深奥的道理都懂。你说的没错，病理都是相通的，我会尽力一试。”

凌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小家伙又在自作主张地撮合他们两个。瞧晨晨一脸的欢喜，她不由的心里一软，难得晨晨这么喜欢一个人，实在是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为了女儿，偶尔装傻一下又何尝不可，于时她也配合地说道：“那就麻烦余医生了。”

“那我去开车……”

“不要！”

还没等余生说完，晨晨和凌霜便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晨晨见凌霜欲言又止，忙急忙上前压低声音对余生说：“我妈妈不喜欢坐车，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我们还是走路吧。”

凌霜在一旁小声地解释道：“也不是不能坐，只是这里离家不远，走走路活动活动。”

余生神情一滞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见凌霜已经敛起难得一见的鲜活表情，微肃了面容目光冷冽地发着呆。心里一陈难过，是什么样噬人血骨的伤痛才能让一个人长长久久地不能正常生活？

气氛有些尴尬，幸好余生因工作原因，早就练就一身转移人注意力的本领。他拉着晨晨的手走在前面，边走边故作小声地偷偷问道：“话说小灰灰到底是什么东西？”

晨晨咯咯地笑：“是只小兔子。”

凌霜默默地跟在后面，听见他们的对话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余生想过无数次凌霜她们的家，以凌霜的性子该把家收拾成什么样子呢？一片凌乱还是温馨浪漫，前者概率应该比较大，余生心里暗自想着。

实际的样子还是让余生大吃一惊，这个两居室的房子简洁的让人心无旁骛，浅灰色的布艺沙发斜放在客厅中间，后面是简单又不失艺术的圆型餐桌椅，电视放在客厅的角落处，客厅正对着的那面墙放着一个硕大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有一股子让人沉静的力量。餐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上次自己买的百合花干枯在耷拉着脑袋插在一个精致的花瓶里。除此一眼望去再无别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规规正正地伫立在自己的位置上，竟让人不禁想到坚韧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件。

他没想过凌霜还有这么沉稳的一面，他的记忆和想象中，凌霜不是倔强不逊就是多愁善感的，可如今也是个强大的称职妈妈了。余生不禁感叹：岁月呀，你还真是把鬼斧神刀，竟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把一个人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晨晨显然要敬业的多，抱着演戏就在演到底的职业精神，放下书包就拉着余生去厨房的小阳台上医治她的小灰灰。

笼子里的小兔子肉嘟嘟地趴着正睡的物我皆忘，余生装模作样地东看看西瞧瞧然后对晨晨说：“嗯，看样子就是吃太多了消化不良，你适当少喂一点，让它空空肚子过两天就好了。”

晨晨眨眨眼睛捂着嘴边笑边点头，余生的心情有些复杂，伸手溺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想的是，走在这么黑境这么冗长的路上，还能把晨晨带的这样好，凌霜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把眼泪往肚子里吞的艰难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