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碧落环

碧落剑所造成的“肃清”引发了天罚，方圆千里形成了一个独立空间，直到今天才被破解出一个入口，各势力就像苍蝇一样扑来舔舐这口鲜血。

散修原本是不让进的，但为了顾忌名声，允许在依附条件下进入。

所谓依附，就是在找到碧落剑后上交给所依附宗门，作为交换，宗门会给予一笔非常丰厚的礼遇。

沈慕然选了丹霞宗。

此刻站在那个入口前，粘稠的血雾和狂风一起打到护体灵力上，生疼，作呕。

入口约楼宇般大，两侧有阵法师把守，飞舟在此止步，换飞剑入内。

表面一派祥和，私下暗流涌动。

莫语凝御剑站在一侧，看大宗门家族修士鱼贯而入，锦绣华服熠熠生辉，不同势力间明争暗斗。

反正不管他们小散修的事。

莫语凝抱着胳膊悠闲自在，不时点评一下各家服饰气质，浑然没有自己修为垫底的自觉。

轮到剑阁了。

剑阁，一支非常独特的门派。不同于其他宗门抢占富庶地带，它即使跻身十大宗门还是坐落于东北青枫一带，也就是莫语凝和子青的老家，妖族众多，日子也比较紧，什么潮流新款都要等过时了才能轮上。

但是它很强。

原本在十大宗门中垫底的剑阁在各大宗门普遍享乐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苦修，旗下弟子同阶几乎无敌，近些年风头直逼第一宗门太虚宗。

剑阁的飞舟是梭形的，由浮铁打造，在十大宗门中造价最低，但因为长期出入战火的缘故，气势最烈。

为首那飞舟船头站着一男一女两名修士，男的约莫二十来岁，穿着件藏青道袍，背后负剑，姿容出尘。女的年龄和他差不多，却没有穿剑阁服饰，而是一身黑色短打，容貌极为普通，在美女如云的修仙界毫不出奇，唯神情温良，让人心生好感。

二人低声交谈了些什么，率先下船领队进入入口。

沈慕然一直在盯着那名女修看，其认真程度不下于嫣珠看他。

“修罗谷的人…”他低声说。

莫语凝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待全部宗门修士通过，才轮到散修，通过时明显可以感受到把手阵法师的不屑目光，如果翻译一下应该是“穷散修又白用我们的阵法了”，作为练气修士莫语凝感受更深，“送死”两个字几乎都快实质化贴她身上了！

要不是碧落剑随机择主，恐怕进都不让他们进吧。莫语凝悲哀的想，不对，她本来就没想进啊！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被后面飞剑一撞撞进入口的莫语凝险些摔下飞剑，血气糊了一脸又呛得咳嗽，等缓过气来飞剑已不知被冲到哪儿去了。

……散修秩序确实差，不怪人家瞧不起。

沈慕然倒一直紧跟着她，眼睛被这血气冲的半黑半金。

就一直让他这么跟着？莫语凝蹙眉看几乎贴合在一起的两把飞剑，切身体会到了沈慕然被嫣珠支配的恐惧。

沈慕然倒没让她担心多久，掏出一颗冰色糖果塞进嘴里，同时还不忘给小金也塞了一颗。安神糖融化在口中，平静心神的同时也褪去了那渗人的冷金色。

他疲倦的喘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淡漠，“走吧。”

太累还是懒得装？本性总不能是高冷吧。莫语凝跳下飞剑，脑补高冷的沈慕然。

啊啊高冷什么的还是子青可爱吗。

她想着向前迈了一步，地上半凝固的血液粘在鞋底，一抬脚牵出细丝，细丝闪电般张成网把她笼在里面。

“…？！！”

周围的血液迅速补充过来，还没等她晃过神，那张稀疏的网已经变成一张红布将整个人都遮住。红布还在蠕动着胀大，已初步有血球的趋势。

“啪”，一块蠕动的血肉炸裂开，从中睁开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白。

“这样压制的却更彻底呢。”沈慕然轻声说，白色的小老虎爬到他肩上企求爱抚，少年的瞳孔墨一般深。

“我闻到她血液的味道了，就是那个在压制。”他挠了挠小金的脖颈，“一种很奇特的…”

水刃划开了血球，喷射的水流激射了数米甚至冲淡了地上的血液。

“…力量。”

莫语凝抹了把脸上残余的血液，露出的皮肤像被烫过一样，呈现出肉红色，部分地方还在往外渗血。她皱了皱眉，手指抽了抽唤来一股水柱洗净剩下的血液，掐诀施展水愈术。

“这么多人，就攻击你。”沈慕然说。

莫语凝白了他一眼，回头看被切碎的血球，在看到那一身炸裂的眼珠后表情崩坏。

“啊——呜呜……”

尖叫声刚破喉就被沈慕然捂住，玄衣少年警惕的望着又开始蠕动的血块，一手掐诀飞剑绕体而出，金光如针暴雨梨花般射向地上的血块。

那金光锋锐无比，触及的血液像是被抽取筋骨一般瞬间软了下去，变成一滩无害的鲜血。

“这可难办了。”

这结界内到处是血液，碧落“肃清”的灵魂在下一次认主前不能投胎转世，怨念覆于生前血液中，除之不尽，这样下去迟早灵力耗尽。

“方圆千里，总不能全是血。”莫语凝嫌弃的擦着手，“况且南方沙漠人口稀少，除了苍水宗所在的绿洲其他地方应该没有这么多血。”

“难说，当时正在屠宗，谁知道来了多少人。”

“再多也不会把方圆千里都填满。”莫语凝往伤的较重的几处伤口撒药，“他们不也动了？跟着。”

其他人也接连遭到了攻击，太虚宗反应最快，当即带着弟子往沙漠里赶，其余人赶紧跟上。

“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喽。”莫语凝唤出飞剑嘟囔着抱怨，“明明不是第一个进来的，真讨厌。”

沈慕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飞剑如虹结成浩浩荡荡的长队，让人联想起鱼群，莫语凝却感到荒谬，一路上遭遇了几次攻击，很随意就被化解了，比较，结界中最可怕的不是结界本身，而是争夺碧落剑的人。

而现在争夺剑的人却行动一致，共同躲避几团血？

荒谬并非她一人的感觉，各大宗门长老感觉尤其强烈。

“为什么那群散修也跟着？”太虚宗长老挥袖打散一团血雾，回头厌恶的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但出于第一宗门的气度又不能发作。

“当初就不该带他们！”丹霞宗长老扬手就是一簇灵光。

“换方向，加速。”剑阁队伍方向一转飞剑拉下一道长虹直接把他们甩没影了。

宗门修士平均修为远高于杂七杂八的散修，加之结阵的力量，除了少数几个散修能跟上外大部分都被甩的远远的。

“这样不好吧。”妙音宫长老温柔的出奇，担忧的望着不断被袭击的散修队伍，“很危险呢。”

“师尊，这次不是行医救人。”她身后的女子正色道，“妙音宫已受欺凌多年了。”

被唤作师尊的少女似有些不忍，低头沉思片刻，叹道，“也只好听尘儿的了，改道，结阵。”

眼见几支宗门都变道加速绝尘而去，剩下的小势力和散修集体懵逼，想追修为又赶不上，聚在一起有些飞剑都御不稳，你撞我我撞你，争执不断，一会儿也散了。

“这才有点样子。”练气修士被甩在最后面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人，莫语凝反倒松口气，刚刚那种“我很想赶你走但我是大宗们拉不下脸”的气氛真超尴尬。

一般来说，碧落择主全凭心情，有时挑根骨好的，有时挑修为高的，有时挑样貌优的，有时压根什么也不挑，谁撞上来就选谁，心情不好谁也不挑。记载上有一次足足耗了十来年，那次死的人又多，把一块风水宝地养成了绝地，所以这次各宗门才大放散修进来，就是想借着人口基数伺候这位姑奶奶开心，别又赖个十年八年的。

“但也不是没有提高成功率的方法。”沈慕然解释，“碧落每次临世都会伴有‘碧落环’，碧落环千奇百怪，因为一开始以环状出现而得名，现在倒不局限于环状。碧落环会指引碧落剑的方向，特定组合的碧落环还可以提高择主率，除了这以外，碧落环本身也是难得的法宝。”

“这位神剑姐姐倒是会玩的。”莫语凝感慨。

“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找碧落环喽？”她看已经安营扎寨的修士，“看来，是场持久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