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场故事

　　这真是一场美妙的梦。

　　兴言。赵兴言。

　　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霎，我看见他运动服上大片大片暗红的血，想要晕倒，却咬咬牙，却不敢。

　　我并不怕血，但这是我自己的，还是如此的多。

　　他俯身，在我耳畔说：“傻姑娘。”

　　我心想，我哪里傻了。就看着他被两边的警察抓住，救护车的后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连个拍照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心里想着医院太不人性了，我一定要找一群人给他们提意见。

　　一路上我就在胡思乱想，他能自保么？他会被看教育片么？他会被关起来么？他的朋友们知道消息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病床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妈……瞬间觉得我做的梦是不是跨度有点大？打算回去再做一做，就是看见钟离琰同志也好啊！

　　脑子还没搞明白，刚闭上眼，就听见魔鬼说：“醒了就别装了。你给我解释解释那个臭小子是谁！”

　　我：“……”

　　还是钟离琰同志善解人意：“叫孩子再睡一会。”

　　我真想说：爸，你真好。

　　可我爸又说：“一会叫咱爹妈来，哪用的着你费心。”

　　我想哭～

　　我睁着眼，听我妈的从马克思讲到恩格斯，顺带着捎上毛、邓和列宁。

　　“你说说你，我和你爸前脚刚出门来医院看你刘叔叔，你居然也后脚跟着进来了。更可气的是……”

　　我配合着她：“是，您说得对，我长这么大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还敢犟嘴！”

　　我：“……”

　　“你给我说，那臭小子是哪里的人，父母是谁？家里是干什么的。”

　　“好妈妈，你就不能别捕风捉影，你看，你脸上都有皱纹了，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养养花草，美美容，和我爸笑傲江湖啊。”

　　“笑傲江湖不是也有清理门户？”

　　“哎呦。我头晕。”

　　“好好好，先不说了。你先休息啊，雅雅。”

　　“你让她继续装，医生说她只是失血过多。”

　　“叔叔、阿姨。”清冽的男声。是赵兴言！我想坐起来，但好像被固定在床上了，什么也看不见。

　　“我有些事想跟你们说。”

　　然后他们就都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病房里痛苦的煎熬。

　　像等了一个世纪，他们才回来。

　　我妈用一种很高兴的语气说：“那我和你钟离叔叔就不打扰了。我们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们啊。”

　　我惊讶的看着我妈和我爸离开，惊讶的看着病床前的帅哥。

　　就很没出息的问：“你怎么搞定我妈的？”

　　“就说我喜欢你很长时间了啊！”

　　“不可能。我妈没那么容易被打发的。”

　　“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叔叔阿姨的恋爱史，你说呢。”

　　“你没交代你三姑六姨八大舅的，家庭住址工作状况and情感履历？”

　　“你问题有点多，不过好像没吧。”

　　“那我就不问了。”

　　他伸出两双手，“你肯定不知道。我喜欢你比我的手指还多一年。”

　　我且迷茫且欢喜的看着他。他肯定是在逗我。

　　他却不说话了。坐在我床边。

　　“我曾经喜欢一个女生。”他低低说。

　　我闻言心里酸酸的，嘴上却说：“无所谓啦！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雅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这是要讲睡前故事的节奏了，我安下心神。

　　“从前呢，有一个小男孩。他的父亲呢，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就对他特别的苛刻，为了不让他吃亏，从小就让他去学武术。然而这小男孩呢，偏偏不喜欢习武，他从小就拿学校的第一名。对他来说，练武真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有一回，小男孩练武时偷跑，结果被他的父亲逮到，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后，被关到武馆的录像室反省。那时已经是很晚了，最后一节课是10点结束，而那时已经11点5分了。四下空无一人，连教练都早早的下班走了。但是，当小男孩看见电脑上的录像的时候他惊呆了，有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此刻还在练功房里练习控腿，汗水都已经淌了一地，连肌肉都在轻微的颤抖，他看得出来，那早已经到了极限，只是凭着一股气力没有放弃。以后小男孩再不觉得习武有多累，他每个星期都苦练苦练再苦练，练到一个人也没有。很多年来，他就那个小女孩身旁，默默地注视着她，从小学到大学。

　　那一年，他大一，因为有学习上的天赋和非凡的武术造诣，被学校提名去欧洲、美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游学。小男孩的父亲闻言很高兴，送行前夜说了好多，甚至有些话小男孩完全不理解，还以为是父亲老了、顽固了。直到游学结束，小男孩要从美国回来，登机前被一个华人拦住，才知道真相。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退隐多年的黑社会老大；他的母亲，也不是一个普通人，曾经是豪门的小姐。因为多年前他母亲家人的阻拦，他的父亲才选择了退隐，但时隔二十年后，公安机关却在机缘下破获了几起陈年旧案。老父亲人手散尽，豪门亦不认这个女儿，真是回天无力，被逮捕之前，老父亲多方安排把儿子送到了国外。他就在海外流亡，空有一笔他母亲留给他的被冻结的巨款。所有的人他都联系不上了……在四面楚歌的绝境下，他找到了当地的律师，表明自己可以无偿提供服务，但希望对方能够收留。对方要求他出示证件，他什么没有，他甚至连大学都没有毕业，连一个学士学位都没拿到。在万般无奈下他只能去网吧帮别人玩游戏挣一顿两顿饭钱，晚上像流浪汉一样在公园的躺椅上睡觉，他的技术还算不错，甚至有一回竞技比赛中本来要输掉的A方在他的加入后重整战局，最后以1平5负6胜赢得了比赛。一个多月后，他以出色的表现被邀请到一家工作室，又一个月，他带领团队拿到了当年的WCG冠军。因为他是无证参赛，远程指挥，甚至连提名都没有。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老板知道了他。他对老板说明了情况，老板豪爽的答应了他。之后，他解除了账号冻结，一跃而成亿万富翁。事实上，他16岁进入大学开始，便已经接触了金融，并且合伙投资了几笔，都取得了不菲的收益。但他为了以后的积蓄，把他的份额全部交由好友，他在幕后操作。在美国，他决定也搏一搏，他去了华尔街。分三次，投入了5亿美金。那时正是美国金融海啸之后，经济萧条，股票走低，他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几家游戏公司和原来的老板合伙搞一个项目，并且同时投资了生物科技、海洋能源和一些拗口的产业。在旁人眼里，他应该是取得了神话般的成功……他静思人生，终于决定追寻他所喜爱的，于是又回国从军……他想要的他会得到么？……”

　　我明白了：“这就是个励志小说嘛。其实我高三这一年听了很多啦，呐！我给你讲几个，无臂少年用嘴参加高考，并超一本30分；还有啊，60岁高位截瘫的老人独爬华山，勇登天险……”越说我兴致越起。过了一会儿，我对他说：“你其实是想鼓励我安心养伤的吧，你放心好了。”

　　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傻丫头。”语气很轻的，像一朵棉花。恨不得让人躺在里面。

　　医生把拍的片子送了过来，问谁是家属，他熟稔的说他是，我都替他害臊。

　　他忽然上前，“你们只诊断了失血过多？”这语气是很严厉的。吓了我一跳。

　　“从上面来看……”

　　“带我去见她的主治医生，肩胛骨处这么明显的开裂都没有看出来？”

　　然后他们就走了……猜测难道他是学医的？是拿手术刀那种？觉得那也不错呀。

　　以为他要走一会儿，没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他居然领着几个白大褂又回来了。

　　走在他旁边的白大褂说：“没想到你是一如既往的妖孽啊，这么小的细节你都能看见。”

　　他说：“自己学艺不精夸起我来了？”他走上前，对我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长得最丑的就是我曾经的邻居，钱研，也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可以亲切一点叫他，钱眼儿，也可以叫他钞票兄。”

　　“小赵，有你这么给美女介绍的么？！美女你好，我叫钱研，毕业于耶鲁医学院，硕士学位，祖传西医。今年28岁，至今未婚。”

　　“把最后八个字去掉，我可以考虑不打死你。”兴言一脸笑容的说。

　　“别。”

　　我以为他们都很知道对方，偶遇熟人聊两句就走了。可惜是我又以为错了。

　　“兴言，现在找到工作了吧？没有的话先来我这儿干两天。”

　　后面的女护士说：“研哥是看人家医学造诣还在你之上，花个打杂的钱请大神吧。真是钱眼啊！”

　　“我是真心帮衬，毕竟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房子不好买，媳妇也不好遇不是么。”

　　兴言笑了笑：“我应该是有工作的吧。”

　　“你啥职业？看你这小子一身西装的，律师？还是去哪个公司做经理了。”

　　“我看人家是公务员才对。”护士说。

　　“小子你别装神秘了，跟老哥我说说，说不定还能帮到你。”

　　兴言无奈道：“应该是股票吧。”

　　“我考！你炒股？！不怕倾家荡产啊。股市有风险。”

　　“钱医生，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两年股市持续走高，尤其是B股持续走高，连带着大陆的A股一直攀升，这两天不是都达到了6000点，要不原先不怎么出名的王家怎么会声名鹊起。”

　　钱研看着兴言，一脸不可置信：“那你小子能有多少钱？我一个月工资16万，你能有我高。”

　　兴言笑道：“工资这方面我只能是甘拜下风，确实是没你高啊。不过应该是比你有钱。”

　　然后他们就讨论一些高深的学术问题，期间就听到钞票兄一直夸他思路另辟蹊径，搞得我都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