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最后一战

战鼓擂鸣，辽族数千士兵持利剑呼喝着，攀着梯子涌上城头，面目狰狞。城门被撞车一下又一下的击打，震耳欲聋的声音混合着厮杀的声音构成的惨烈场景。士兵们身上喷薄而出的浓浓杀气，令辽族人胆寒。这是一次死战，若是输了，城破家亡，若是胜了还有胜的的机会吗？

高翎面上苦涩，送往临淄求援的信件现在都没回音，而腾龙军死的死，伤得伤，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难道在他手里谟城就要拱手送人了吗？

徐如升身上有许多血，有些是敌人的、有些是自己人的、还有些是他自己的；但他还是站在城墙上，看见快要上城楼的辽族士兵，嘶哑着喉咙喊道；“放”，提前备好的巨石和滚水混合着纷纷顺着墙根落下，无数的辽族士兵从半空落下，或被摔死，或被压死，或被一面的将士一剑刺穿。

己方的、敌方的士兵们纷纷发出痛苦的哀嚎，战马嘶鸣，战鼓声声。

混合着硝烟与血肉的味道直冲脑门，配合着活生生的战场，不少自愿守护谟城的新士兵们肠胃翻滚，呕吐一片。

“弟兄们守住！”李奇脸色铁青，武器刺向辽族士兵，不用他提醒，此刻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守住

辽询嗤笑几声，手里的利剑高举，“儿郎们！谟城不行了，给我拿下此城！”

辽族士兵再次来袭，看着疯狂的敌军，血腥味的刺激彻底激发了谟城守军暗藏在骨子里的狂性，杀红了眼，一个一个就像是绝境里浴血奋力一搏的狼王一样，那是被逼至绝境的最后一博。

李奇大吼；“老高，这样下去城门迟早得破，”

高翎沉着一张脸，脸上带着决然；“拼了，开城门。周圩那小子先我们一步，可不能让他笑话了我们”

昨夜的突袭，周圩带的人马全部覆没，为了吸引辽军注意力，周圩根本没按原定计划来，现在他的头还在辽族的旗帜上挂着。实在可气，但他们只能接受辽军士兵的嘲笑，也正是这样，腾龙军今日一场英勇，大约是知道坚持不住了。

幸好常昱逃了出去，常昱人年轻，于军事上十分有天赋，要不是家里寒门，早就不在这边关苦寒之地。能活着一个是一个吧！

徐如升自告奋勇；“我去！”

李奇道；“老李去，老徐留下”

徐如升还想说什么，蠕动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了。喉咙干涩的发不出什么声音，徐如升眼里蓄满了液体，头上的盔甲使得其他人不太注意得到这个儒雅永远面带微笑的男人脸上的水迹。

高翎亦是，但是现在没什么办法了，原本计算的是辽询至少得等到粮草过来在开始攻城，没想到，辽询根本不管后面大军，但是就这八万人，谟城区区三万人根本挡不住。

“兄弟，珍重，回来我们在一起喝酒”

李奇转身，振臂高呼；“兄弟们，跟我一同杀贼去！”

“吼－－”

刀光雪亮，映着杀气腾腾的朝城门猛扑过去的李奇一行人。

城门口杀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人人都像是疯魔了一般，刀剑无眼刺向敌人，惨叫声里不断有人失去了胳膊、失去了脑袋。血液溅得城墙一片血红。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相逢却是智者胜。谁是智者，顾逍致可以阿厚着脸皮承认自己的智商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当他赶到谟城战场上时，眼前的画面比他见过的最惨烈的万鬼肆略的画面还有更具有冲击力，都说战场无情，他此刻算是真正直面杀气腾腾的场面。

他清了清喉咙；“辽询，你的粮草已经被烧了，还拿什么来战，”声音清亮，响彻整个战场。

言毕，顾逍致一身白衣，连铠甲都没穿，手里的斩魄嗡嗡作响，似在渴望战斗厮杀。　他一马当先，直接冲进了敌军的中心，刀光剑影之间，斩魄所过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局势渐渐翻转，力竭的将士们大喝一声，浑身充满了生的喜悦。继续厮杀。

贾斯豫和邵景溟以及顾逍致分为三列，打散辽族的士兵，骑兵冲刺，风驰电掣。两方人马如火星撞地球，死死的碰撞在一起。

辽询也收到了后面粮草被烧的消息，手下劝他立刻退兵，不然等到临淄的援兵一到，形势就不妙了。辽询自负至极，退兵在他人生中是一种耻辱，后方粮草已烧，不如直接打下谟城补粮后直接南下，取邵国皇城。

辽询已得密信，知晓这次来的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身边的能人有限，这次是他突然上战场，那邵国皇帝肯定没有派什么用兵如神之人，思索片刻，大喝道；“儿郎们，拿下将领首级者，赏黄金百两，活捉皇子者，赏黄金千两！”

辽族士气一时高涨，尽管刚刚顾逍致的话对他们有影响，但是赏金的诱惑总是无比巨大的。

一瞬间，战场上厮杀一片。辽族士兵看清了那片反应着烈日的寒芒的剑，以及谟城将士们浴血的脸，有些人大叫一声，转头就跑，可下一秒，他的脑袋就在空中转了几圈，迅速落地，又被马蹄重重的踩在脑袋上，鲜血在地上流淌，到处是呻吟和尸体。

顾逍致的身上的白衣已经看不清出原来的颜色，鲜血染红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像是地狱里德行修罗，敌方士兵看着他手里的斩魄，眼里的恐惧快要溢出，手上的动作机械，在举起武器的同时，他睁大了眼睛，呆滞的看着胸前的泛着寒意的剑，视线扫过四周混乱的局面，脸上被突兀的溅了一脸血，温温的，不只是他的兄弟的还是谟城的将士的。他倒下的动作缓慢而又迅速，顾逍致收回剑，

邵景溟率领的一队人马更是令人胆寒，周围的士兵都不敢上前。两方人马虎视眈眈，顾逍致骑着马一剑而至，鲜血溅得到处都是。顾逍致喊道；“就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擒贼先擒王”

天知道顾逍致现在有多想动用御灵师的力量，看着昨晚还和他一起喝酒的兄弟们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想到；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这些事见得还少么？挚友死在面前都已经能面不改色，果然战场是最能勾起人的各种心思的。

邵景溟自然也知道这个意思，他看向城头在厮杀的士兵，再扫向四周，定了决心朝贾斯豫喊道；“贾将军，弓箭拿来”贾斯豫早上出发还在奇怪为什么要拿上弓箭，现在了然。

无数人的脑袋在邵景溟前方晃动，在这种时刻想要射中辽询难上加难，顾逍致挥剑砍杀敌军，看见邵景溟全身紧绷，手上的箭蓄势待发。便驱马到他的身边，和贾斯豫一起护卫着他。

城上的高翎屏住呼吸，就怕邵景溟一抖，战场情况千变万化，辽询正侧着头和他的幕僚商量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前方，他以为有前面的护卫守着，没有什么人能还是伤他，直到幕僚眼带惊恐的推开他，他才抬头看到前方势如破竹而来的利箭，前方的护卫和他根本反应不及，箭刺入胸膛的疼痛一下子席卷全身。

一时防备不及，辽询倒地，周围人乱成一片。贾斯豫抓住时机，扰乱敌军大喊道；“辽询已死，降者不杀”辽族士兵本就战了许久，强弩之末，看见主帅倒下，立刻没了战意。

战场局势顿时一边到，辽询满脸的怒火，更多的是颜面扫地的难堪。被手下扶起后，他在马上遥遥而立“退兵。邵景溟，这一箭之仇你等着！”

顾逍致正想驱马进城，就看到邵景溟和贾斯豫盯着刻着大大的辽族的旗帜。

－－旗帜怎么了？顾逍致定睛一看，上面竟然挂了几颗头颅，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那些人眼里的愤怒他还是看得懂的。

脚尖在马上借力，顾逍致衣袖带风的在人群里面的迅速穿梭，白衣沾上了血迹在士兵中十分显眼，辽询身边的人立刻放箭，妄图阻止他的前进。可顾逍致是那么容易被射成刺猬的吗？

旁人看到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白衣男人而去，不由得为他担心，紧握双拳希望他能成功，而敌方士兵则是单纯的佩服这人的武功，次次都能出人意料的躲过疾驰的箭，实在厉害！

顾逍致白衣翻飞，离辽族旗帜不远处，顾逍致脚尖用力，用力一跃，便轻而易举的靠近了辽询。辽询身边的护卫早已拔剑，纷纷对着他，就等他冲上来好斩杀他。顾逍致展颜一笑，“我可不是来杀你的！”话音刚落，顾逍致踩着一人的剑尖，迅速的在旗帜上连跨几步，悬挂着的几颗脑袋的绳子被他用力一扯揽入怀中。

－－好恶心，能丢了吗？一脸严肃的顾逍致在思考这个问题，脚下的动作也没停，提着绳子一端，为了不让人说他不敬死者，他还特意借助自己旋转跳跃的时候在绳上绕了一圈，看起来恶心死了。

辽询弄清楚他的目的，示意停下放箭，他敬重顾逍致这样有胆有实力的人，坐在马上赞叹道：“好胆魄，好功夫！不只是哪位将军”

“在下可不是什么将军，只是锦王手下的小小··侍卫”看到了吗？邵景溟，再说老子没给你干正事我就弄死你，这下给你长脸了吧！顾逍致洋洋得意想道。辽询得到这个答案大怒，认为是这人是有意羞辱与他，“好，邵景溟我们来日方长。退兵！”

辽族士兵如潮水般褪去，战场上慢慢的安静下来，脱力的士兵们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们稚嫩的、染血的脸上爆发出阵阵的喜悦，声音慢慢变大；“天佑我邵国！！！！”

顾逍致下马，他的腿快要废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骑马风驰电掣的赶路－－以前都是坐在赤蒙身上的，赤蒙毛绒绒的背上可比马坐着舒服多了。

将腰上的一串脑袋取下来，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这脑袋已经臭了。嫌弃归嫌弃，顾逍致对这些征战沙场的将士是十足的佩服，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英雄从来都值得敬佩。

他甚至在自己的世界和那些战死了还没有消散的灵魂聊过一两句，那些人眼里的赤诚让他汗颜，因为他从来没有帮助过那些人、那片土地、那方世界－－御灵师的身份限制太多了，他只能默默的跟着那些未消散的灵魂去找他们的尸体、或是去拼凑他们四肢分离的尸体，以及让他们在进入轮回前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这也是他今天愿意在战场出手的原因，不是原先的世界，他是不是可以做得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