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伊尔根觉罗·侯

刚刚走到村口，就见一个人站在路边的树边上抽烟。走近一看，居然是刚刚见过面的侯爷。

他似乎就是在那里专门等我，见到我之后，咧嘴一笑，递过一根烟给我，我摆了摆手拒绝了，侯爷说道：“兄弟，刚刚多有得罪啊，受人之托，没有办法的事。”

我问道：“你找我啥事？”

侯爷笑道：“没啥事，你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大莲的死甚为蹊跷，我怎么会跟一个外村的人说三道四，便说道：“你应该去问陈老鬼，我小叔和我都是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侯爷翻着小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半晌，他方才说道：“你还真别当我不知道，你身上那股子死人味风都吹不散，我猜得不错的话，那死去的女人是不是也来找过你？”

一听这话，我吃了一惊，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侯爷一脸得意地说道：“东北五大家亲传出马弟子，黄三太奶座下第七十二代掌门人，侯爷我还是正而八经的正黄旗，伊尔根觉罗·侯就是我了。我可跟你说，太祖爷入关那会儿，我们祖上可是立下汗马功劳的。我这身份，是不是杠杠的。”

我不知道“杠杠的”是什么意思，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大清不亡了么？”

侯爷瞪了我一眼说道：“你说这话放几年前，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现在万岁爷还在紫禁城，这没错吧，只要万岁爷在紫禁城一天，大清就不算完。”

听了这话，我瞟了什么什么侯了一眼，那名字太长，我根本就没记住：“起开，我没空跟你聊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回家吃饭去。”

侯爷笑着一把把我拉住，说道：“别介啊，咱俩也算是一见如故，走，今儿个侯爷请你去喝两杯。”

我像看一个傻逼一样看着他，侯爷脸色变了变，说道：“怎么着，胆子这么小，连喝一杯都不敢？这里可是你的一亩三分地儿，你还怕侯爷我吃了你不成？”

一听这话，我脾气也上来了，说道：“去就去，谁怕谁。”

侯爷这才眉开眼笑，说道：“这才像老吴家的人，上三门魁首，二十行领头人。走着，今儿个咱俩不醉不归。”

在十里坡上边的镇子叫七水镇，侯爷似乎早就有准备，直接就来到了醉仙楼。这个地方我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来过，听说这个酒楼有很久的历史，打从嘉庆那会儿流传下来的一个老字号，也是我们这里唯一一座规模比较大的酒楼。一般来讲都是县里来的大官或者当地的富商才到这边来吃饭，我第一次来，心里有点打怵。

侯爷见状，对我说道：“跟着侯爷我，肯定没问题，不用怯场，以后这场面有的是，慢慢习惯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反而更加没底。

到了酒楼里，开了一个天字号雅间，侯爷就点了满满一桌子菜，我以为还有别人，心想这肯定又是一场鸿门宴。一问才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侯爷不差钱，直接甩给小二了一张银票，说道：“上好的十里香给我来两坛，侯爷我高兴了，钱不是问题。”

我不由对眼前这个什么什么侯另眼相看，这家伙看模样如此猥琐，但是花钱却一掷千斤，好像那银票就是捡来的一样。

我目送小二出门，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侯爷笑着说：“别那么紧张，咱哥俩先联络联络感情。”

我说道：“我人都来了，你还拐弯抹角的有意思么？”

侯爷用小眼睛看了我一眼，说：“得嘞，就冲你这句话，侯爷我就听出你是个爽利人，行，那侯爷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次来呢，我就是想搞清楚，那圣山湖里的小龙坎，到底有什么。”

“你不是为了僵尸才来的？”

侯爷嘿嘿一笑，说道：“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一个僵尸多正常的事，烦得着侯爷我亲自跑一趟。再者说了，那王参谋话里话外的我也听明白了，他这次请侯爷我来，镇煞除僵是假，最后的目的却是探探这小龙坎里到底有什么。可再怎么说我也是初来乍到，所以就请你们这上三门老吴家给指点指点，看看从哪儿块入手。”

我听他之前就说上三门魁首，二十行领头人，现在又提起来，我听的是满头雾水，当下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小龙坎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

我本来就不打算把之前经历的事情如实告诉他，因为我不清楚这家伙的来路，也不相信他。刚刚看小叔应对王参谋和这位什么什么侯的时候，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所以我也学着小叔的样子，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酒被端了上来，侯爷倒了两碗，说道：“尝尝，前几天刚到这儿的时候就喝了一次，别说，这十里香还真是不错。”

我说我不喝酒，侯爷愣了愣也把酒碗放下，说道：“看起来我不拿出点东西来，还真不能从你嘴里问出什么来。临来之前，我对二十年前的事情也有了点了解，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那件事可是你老吴家家道中落的分水岭。想当年，上三门在江湖中那名头多响，连官府都不敢不给面子，而作为上三门中的魁首吴家，更是名声赫赫，这些，你真不知道？”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问道：“什么上三门，我还真没听说过。”

侯爷笑了笑，说：“这么着，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咱俩来个公平交易，你看咋样？”

说实话他这话对我来讲的确很诱人，原因是通过陈老鬼和小叔，我隐隐猜到我们家家世不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尤其是陈老鬼和小叔都亲口确认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水是冲着我吴家来的，而且都说是因为爷爷得罪了人，所以我确实也很想知道这些旧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点了点头说：“你先说说，看看值不值得交换。”

侯爷笑道：“嘿，没看出来你还挺谨慎，得，侯爷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些，不过这些事你要是真不知道，那你可得稳住喽。”

侯爷用手指敲着桌面，想了想，说道：“从哪儿说呢？就从上三门开始说起。要说这上三门分为晋中八极门，蜀中诡门和我们建州出马道，说起来咱们三这家渊源由来已由，从元大都那会儿，我们出马道跟你们八极门就势同水火。原因是当年崖山海战，你们八极门中了我出马道的计，导致了海战大败，二十万宋民投海，从那个时候流下来崖山之后无中国这句话。后来你们联合蜀中诡门，将天下大局点到老朱家身上，这一次我们寡不敌众，被你们两门打得伤亡惨众，败走漠北。”

说到这儿，侯爷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在可惜什么，他喝了口酒，继续说：“好在到后来，后金就起来了，我出马道看准爱新觉罗家身居龙气，如运用得法必然得夺得天下，便全力支持。好在黄天不负，我祖上从龙入关，并保得大清三百年天下。这之中，你们八极门跟诡门也闹翻了，原因好像是你俩家支持的人不太一样，诡门跟云南沐家支持隆武，而你们却支持永历，因此你俩家打得也是不可开交，到最后两败俱伤，最终被我们一网打尽。”

听他摇头晃脑的样子，加上他说的话，我心头有气，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侯爷笑道：“你别不爱听，这些东西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要是不跟你说明白，后面的事你就会越听越糊涂。”

我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家是八极门，你是东北出马道，咱们两家有新仇旧恨，势不两立，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侯爷说：“你看说着说着你还急眼了，我跟你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咱们三家儿也是这么回事，你们八极门不也是出了好多人物后来为大清效力么？比如丁发祥，也就是黄绝道长，不是还被康熙爷封为铁壮士武侠么？再后来就是近些年的事，大清气数殆尽，再加上外族虎视眈眈，我们出马道就想着给大清国改运续命，但是事情可真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头一个得改动龙脉。你可能也听说过，这龙脉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那可以惊天动地的大动作，所以呢，我师父的师父就找到了当时的八极门门主，以天下众生计，求八极门出手帮忙，好说歹说，八极门也答应了下来。”

我听他说得轻松，但是也知道当时凭着两派历来的恩怨，想尽弃前嫌谈何容易。听侯爷说道：“可是事到临头，万万没有想到，也就在这个时候，革命爆发了，袁大总统上任。”

虽然我对他的话感到非常震惊，但是却还是故意装出无所谓之色，说道：“你跟我说这些，跟二十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侯爷说：“有关系，你别着急，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的性子，有点耐心行不行？因为改朝换代，江山易主每每都得会有极端天象显现，因为这可是大事。所以从袁大总统上任之后，有人就看出就是晋中之地有龙气聚集，而晋中之地就是你们八极门老吴家的老家儿，那没说的，天下异人都来找你家问这龙气何来。可当时你爷爷就愣说是不知道，凭人怎么问，就是一句不知道。这一下就把上边的大人物惊动了，直接引了一场大水就把十里坡给淹了，当时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吧，我听说啊，那场景惨得很，真不忍看。可你爷爷也真是挺得住，说什么也不开口，所以就有了灭尽你吴家满门这件事。”

我这才把事情的经历理清了，但是要说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引发洪水，侯爷说道：“天下奇人异事多了去了，你才知道多少。不过引发洪水这件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所以才说那人有通天彻地的大本事。”

我说道：“你是说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水是有人有意安排？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场大水把我爹和我小叔全都冲走的原因？我们家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

侯爷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好奇的是，既然想灭你家满门男丁，但是为啥你小叔能活到现在，就算是可能他有本事逃了一劫，可为啥你也还活着，这就让人奇怪了。”

他说着话，小眼睛一翻一翻地看着我，我说道：“你那意思就是我就该死呗？”

侯爷说道：“你瞅瞅，我哪儿有那个意思，这不跟你这儿分析呢嘛。”

我问道：“那陈老鬼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侯爷说道：“陈家也是八极门的人，但是他在你爷爷的死这件事情上，应该没有起到什么好的作用。”

怪不得陈老鬼说有没有他，我爷爷一样会死，原来在那件事的背后，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前因。我突然又想起来陈老鬼的一句话，我爷爷不死，我就会死。

想到这儿，我全身一冷，我觉得，事情本身可能比侯爷所说的更加要复杂。

侯爷听了我这句话，想了想说道：“其实也好理解，你爷爷死了，没有人知道龙元的下落，那么再灭你满门就没有什么用。而且修道之人，最忌枉开杀戒，一开始是没有办法，但是事情到那一步，不能收手也得收手了。”

说到这儿，侯爷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方才说道：“不过，刚刚我跟你小叔吴德友接触的时候，发现一件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是被他或真或假的故事把胃口吊了起来，忙问道：“什么问题？”

侯爷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觉得你吴德友身上，有一股死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