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墙外有人

第一节：恼人的咳嗽

“咳咳……”

凌晨一点，墙外的咳嗽声又来了。

李楠翻了个身，猛地拉上被子盖住耳朵，然而声音没有丝毫的减弱，在安静的夜里穿透一切，越来越清晰。

烦死了！

李楠气呼呼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胡乱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男友耿亮发短信，“睡了没亲爱的？”

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没呢，今晚我值夜班。你怎么还不睡，天天熬夜可不行！”

李楠撇着嘴回道：“人家也想睡，但是也不知道是谁老是咳嗽，一声比一声响，吵得人家根本睡不着！”

这次耿亮消息回的慢了些，李楠扣着手机，眼睛半眯着，她是真的困了，可墙外的咳嗽声声依旧，她的脾气都快压不住了。

这时手机屏幕一亮，耿亮回复道，“忍忍吧，那人睡了就好了。”

“睡了，晚安。”李楠翻了翻白眼，她男友就是个老好人，脾气好得怪，哎，忍忍就忍忍。

她放下手机，躺在那，眼皮子沉得睁开都累得慌。

“咳咳……”

然而一直到了凌晨两点，墙外的声音都没有丝毫的减弱，听着无比清晰的咳嗽声，李楠睡意全无，她已经换了好几个位置了，可耳边的咳嗽声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钻在大衣柜里，李楠按压着太阳穴，感觉心突突的跳，莫名有些不舒服。

她再次掏出手机给耿亮打电话，“嘟，嘟……”

只两声，耿亮便接了，想来值夜班也很无聊的，“亲爱的，你现在能不能过来。”

“嗤”电话那头，耿亮怪笑一声，调笑着，“想我了？明天我就过去看你啊。”

“不是，你有点正行好不！我老听着墙外有咳嗽声，跟有人就在墙边对着我咳嗽一样。”李楠蜷在衣柜里，这样的气氛她确实有些怕了。

“你租的那个小区墙体可能不隔音，有点声音正常，估计这两天人家身体不好，你离墙远点。”

“我都跑到大衣柜里了，那咳嗽声还是特别响。”李楠紧张的攥着手机，那声音太清晰，清洗的就好像没有隔着墙，她道，“我害怕。”

耿亮看了看手机，都凌晨两点以后了，他哄道，“乖了，这都两点了，再有三四个小时，天都要明了。我觉得你这俩天肯定熬夜看偶像剧了，神经有些衰弱，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幻听可不是小事。”

“幻听？”李楠愣了愣：“可清楚了，还能是我瞎想的？”

“嗯，跟耳鸣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耿亮的说法让李楠也觉得就是那样，还是她太困了，挂了电话没多久，李楠便睡了。

只那咳嗽声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但她眼睛已经疲惫的争不来了，窝在柜子里，迷迷糊糊睡过去前还在嘟囔，“这要是幻听，可太严重了，明天一定去医院看看。”

第二天一早，李楠便被下班的耿亮揪了起来，“走走，医院去，这个时间人少，看完了医生还能早点回来休息。”

第二节 你有病吧

两个人去了医院，一系列检查后，拿着结果，李楠坐到了医生的面前。

医生看着手中的资料，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问道：“这是你的血分析和心电图？”

“嗯。”李楠乖巧的点头，只盼着能让她别再失眠，“我最近老是出现幻听，晚上总能听见有咳嗽声。”

说完又觉得不具体，把详细的经过又讲了一遍，“真的，就好像对着我耳朵咳嗽一样。”

“经常熬夜？”

李楠勉强扯了扯嘴角，却见老医生连头都没抬，道，“最近迷上个电视剧，晚上睡得晚。”

“有过通宵”耿亮在旁边揭底。

“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不要长时间盯着手机。”医生来回看了几遍检查结果，叹了口气，李楠这种情况他见多了，“你这就是神经衰弱，需要多休息。”

“噢，我会注意的。”李楠抿着嘴，见老医生不再说话，她不放心的又问道：“不用给我开点药么？我幻听挺严重的。”

“边吃药边熬夜，有用吗？”医生反问着，苦口婆心的劝着，“年青人也要注意生物钟，你回去就休息，最近一周忌房事，把身体好好恢复一下，愿意吃药就吃点维生素。这是病么，这是自己折腾的，等你到我这个岁数……”

老医生是个热心肠的，只李楠听得忌房事就脸红的待不住，拿好开着维生素的药方，拉着耿亮兔子般的逃走了，徒留老医生在后面直摇头，“年轻人啊。”

他们就快结婚了，只是买房的钱不够凑手，耿亮除了编辑工作，还兼职了一个公司的值夜，所以有点时间也是能休息就休息，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俩难得能聚在一块。

好在有老医生的嘱咐，耿亮也心疼她，俩人看了场电影吃了顿家常便饭，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耿亮便把李楠送了回去。

站在小区门口，耿亮还不放心的嘱咐着，“回去收拾收拾就睡吧，别看剧，也别听相声啦。”

“我知道，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了，还追什么剧听什么相声，你也赶紧回去吧，明天还有活儿呢。”李楠揉着眼睛，若不是他们俩人好久没过二人世界，去完医院她便想回来睡了。

换上睡衣，连洗漱都省了，李楠往床上一趟，便呼呼睡着了。

咳咳咳……

凌晨一点，咳嗽声又响了起来，比昨晚的声音更大，明明陷入深眠的李楠被吵醒，她“哗”的坐起身，泄气般冲着墙外大喊，“吵死了，咳什么咳，把肺咳出来算了！”

若不是残存的那丁点素质，亲娘祖宗十八辈的，怕是都要骂出来了。

还被说，大着嗓子一怒斥，那墙外头竟是安静下来，不咳了！

李楠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咦？还真不是幻听啊。”

那咳嗽止了没两分钟，便又响了起来，咳咳，咳…

“还让不让人睡了，就不能多安静一会儿！”李楠气得拿拳头朝着墙体咣咣锤了两下，只可惜，这次那边没有停，依旧咳着。

她抄起电话，拨给耿亮，“我跟你说，我没病。”

第三节 不是他杀

“凌晨一点你给我打电话，就是说你没病？”难得睡个长觉，耿亮迷迷糊糊却也被女友神经质的电话惹得有些不耐，“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我跟你说，那咳嗽不是幻听，刚才他又咳，我骂了两句，他就不咳了”李楠气呼呼的道，“白白花了七八百做检查。”

“你怎么还骂上人家了，他要愿意，他大半夜的咳嗽啊。你忍忍，人家是个病号，指定很严重了。”耿亮皱着眉头，当初女友租那里房子时就该打听打听，哎，怨他，就图便宜了。

“合着不是你受这个骚扰，站着说话不腰疼。”

忍忍忍，老好人的做派不是李楠想要的，本就被吵醒，满肚子的起床气，这时听着耿亮反向着人家，气更不打一处来。

“咳咳咳……”

隔着电话，耿亮也听到了咳嗽声，没散开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没想到咳嗽音儿这么大。

他那要不搬家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李楠气呼呼的在电话那头道，“又咳！不行，我拉开窗帘冲他喊喊，没完没了的，不能吃点药啊，家里没人管怎么回事。”

“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明天你再去他家，和他家人说说，给他换个房间，昂！大晚上的，你别………”

耿亮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却穿来李楠凄厉的尖叫，随后便是“啪”的一声，想来是手机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李楠？”

没有任何回应。

“李楠？喂，喂！”

手机里再没有一点声响，寂静一片。耿亮只觉不好，也不睡了，掀开被子随便套了身衣服便往李楠租的房子那里赶。

他到时，李楠租的房子已经被警察包围，是邻居听见刺耳的尖叫，敲门又没人回，便热心报了警。

“我是她男朋友，让我进去，我女朋友怎么了？让我进去！”耿亮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还存着一点点希冀，毕竟，毕竟他们商量好，年底就结婚的呀！

“不是他杀，猝死。”

刚进门，警察笃定的声音便传入耿亮的耳里，他整个人木了一下，就在刚才他们还在通话，人就这么死了？

他低头，在靠窗的位置，李楠仰躺在地下，长发凌乱，有些散盖在脸上，却挡不住受惊的面容。

耿亮反应过来，抓着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眼睛瞪得大大，咆哮道，“我女朋友不是猝死，就是刚才，刚才我们还在通电话，她说窗户外面咳嗽声很大，她说她去看看，我就听到了尖叫声，她绝对是让那个人吓死的，他是恶作剧，我要告他，你们必须把他抓起来！”

“你开玩笑吧！”警察瞥了一眼耿亮，只当耿亮是过于悲痛失了理智，“我理解你，但请理智一些”

眼前警察淡然的模样，惹怒了耿亮，一时间，耿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扑过去想要拽警察领子，“死得是我女朋友，我开什么玩笑，你是傻叉么！”

他不过一普通的小伙子，自然敌不过警察，两三下便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瞧他不停挣扎，一副受辱的愤恨模样，警察也被气笑了，“你下楼去看看。”

耿亮不明白警察是什么意思，“看什么？”

“你女朋友，住的这楼是独栋一梯三户西楼头，哪儿有什么隔壁邻居？”

第四节 墙外是谁

愤怒的耿亮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等明白，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不可能，我女朋友连续两晚上都听到了，她一直和我说，一直和我说……”

话这样说，可耿亮也没多少底气，这房子是李楠自己租的，才搬过来连一星期都没有，因为上班时差原因，他也第一次过来，又是女朋友死了，心神恍惚并没有注意过这楼的样子。

他固然不信的样子，警察有些无力又有些理解，“你女朋友有神经衰弱，昨天的医院检查结果就在她床上枕头边上放着，你要不要看看？全国因为出现幻听幻想，把自己吓死的案例不在少数，节哀。”

是的，什么样的案子他们没见过，李楠之死一点也不稀奇。

耿亮不再挣扎，脸贴在地上轻轻抬起，沾了些土，嗓子有些哽咽，“放开我，我要下去看看”

检查他自是不用看的，医院是他陪着一起去的，但他满心的不信，李楠死之前电话说得那么清楚，怎么会是脑子不清出现幻听。

警察松开耿亮，再次道，“节哀”

这小区是旧小区，不过五层，没有电梯，多是一些家里老人在住，李楠住在顶楼。

耿亮下了楼，真的，这栋楼事独栋，确实西楼头，而按着规划，女友的卧室挨着的，一面是自己的客厅，一面便是空空如也。

他愣愣的上楼，脑袋里一片空白。

警察侦查完毕，做好资料登记，便要带着李楠的遗体走，等着其家人来领。

“案发现场不宜久留，我们已经通知房东，他表示等她家人从异地赶过来便把租金退回。”说罢，警察看着耿亮呆呆的样子长叹口气，到最后也只能再说句“节哀”

“我要住在这儿”他说。

“案发现场不能住人。”警察摇摇头。

“你们都说了是猝死，还什么案发，我就要住这！”耿亮笃定的说着，就如刚进门警察判定李楠之死一样。

那警察还要说什么，被同事拉了一下，“随他去吧。”不是他杀，现场也没有可侦查的。

与耿亮对话的警察却有些不放心他的情绪，依旧道，“死者家属还未到，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再录一遍口供，想来她家人也想知道死者生前的事情。”

耿亮跟着警察走了，在警察局呆了一天，见了李楠的父母，可那又怎么样，他就不信李楠连续两天都是幻听，是不是恶作剧？

他怀疑，虽然警察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

重新来到李楠的出租屋，空荡荡，耿亮躺在李楠睡过的单人床上，盯着房顶，也许昨天他就不该走，若是能陪着李楠，她也不会死。

耿亮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陪伴他的只有毫无声息的夜色。

直到凌晨，没有任何动静，耿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觉得自己就要睡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咳……”

耿亮攥着拳头，李楠说的是真的，“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恶作剧，吓死人了还不知回改！”

在咳嗽停了又起之初，耿亮猛德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窗户前面，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一个皮包骨头的脑袋，脸上惨白，明明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耿亮却是能清晰瞧见青一块紫一块的斑点。

眼珠子布满血丝，乍一看，就好像一对红色玻璃球嵌在脸上。

老脸贴在玻璃上，红色玻璃球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最后死死盯着耿亮，像是找到了猎物，大嘴无声的笑着。

耿亮头皮发麻，只觉浑身气血上涌，他的眼再往下看，脑子一炸，这老头，只有一个头！

“鬼啊！”

第二天，警察低头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死者：耿亮，男。极度悲伤，情绪不稳，系自杀。”

连续两天出事，屋门口围满了好事的邻居，嘈嘈杂杂的议论着，若是细听，有人说着“老王头怨气大啊，得了肺癌家里没人管，死屋里一星期才发现。冤有头债有主，怨他子女找外人的麻烦干什么！”

“快别说了，我是怕了，回头我去我闺女家住，把这儿也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