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见如故

　　“郝新昌？”波多轮信之一愣。“哪个郝新昌？”

　　在阜城的时候，波多轮信之被打的蒙头转向，根本就不知道郝新昌是谁。

　　光野博道见波多轮信之不知道郝新昌是谁，本想向波多轮信之解释一番，但这必然要提起波多轮信之在阜城被打的事。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打人别打脸，说人别揭短”，这个道理，光野博道也明白，便连忙遮掩道：“这个郝新昌就是前些天在银座悬挂反日标语的支那留学生，难道你不知道？”

　　“我刚从支那回来，怎么会知道？”波多轮信之说。

　　两人正在说话间，木村野训敲门进来就说：“光野队长，您交代我的事，我想出办法来了。”

　　“是吗？你说说，怎么办？”光野博道说。

　　木村野训看了看波多轮信之欲语又止。虽说他是和光野博道一起迎接的波多轮信之，但他要说的事显然不想让波多轮信之听到。

　　“有话你尽管说嘛，波多先生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光野博道说道。

　　“我还是出去避一下吧。”波多轮信之不满地看了木村野训一眼，站起身来要出去。

　　光野博道急忙拦住波多轮信之说：“你不必出去，你我之间没有可避讳的事。”接着又扭头对木村野训说，“你说吧，什么办法？”

　　见此情景，木村野训只得将他的办法说出来：“光野队长，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不妨在郝新昌的食物里放上慢性毒药，让他从我们这里出去后，慢慢发作死掉。”

　　光野博道听后，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麻烦了一些，而且还要保证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波多轮信之在一旁听罢，插嘴道：“你们这是商议处理那个支那学生吧？干什么这么复杂，干脆杀掉算了。”

　　“我们也是想干脆一些，可是有人提出让放人。”光野博道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是谁提的这么混账的要求？”波多轮信之怒不可遏。

　　“拓务省的政务次官安室日出男。”

　　“又是政府的那帮贪官污吏，别听他们的，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为什么要听那帮贪官污吏的话？”

　　“可是，这个安室日出男得到了军务局四岛定则局长的支持。”

　　“太可恶了，这帮贪官污吏不但蒙蔽了天皇，还蒙蔽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官，看来，若是不把这群帝国的蛀虫消灭干净，帝国的前途真是岌岌可危啊。”波多轮信之气愤地说。

　　“是啊，政府里的这帮昏官，处处都在阻挡我们军人不让前行啊。”光野博道深有同感地说。

　　这时波多轮信之说：“今天我来，就是要向你介绍一个人，他有清除这帮贪官污吏的办法。”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光野博道似乎很感兴趣。

　　“南三辉！”

　　“南三辉？”光野博道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是很熟悉的样子。

　　“你认识？”

　　光野博道没有急着回答波多轮信之的问话，对木村野训说：“郝新昌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这事决不能泄露出去。”

　　打发走了木村野训后，光野博道对波多轮信之说：“我不认识南三辉，但我知道他这个人。”

　　“是这样，他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啊，现在我们日本已经走上了绝路，势如危卵，朝夕不保，只有他才能拯救日本于水火，使日本走向光明啊。”

　　波多轮信之文绉绉的一席话，使得光野博道大为惊讶，他知道，他一定是受到了高人的指点，也许指点他的人就是南三辉。

　　光野博道的猜测没有错，波多轮信之的确是受到了南三辉的指点。

　　说起南三辉，他光野博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可是个一直受到日本宪兵队关注的人物啊。

　　南三辉是日本右翼分子的教父，早在一九一六年的时候，南三辉就写了一本书，书名叫做《日本再造论》，主张日本要建成一个法西斯国家，提出了一整套将日本法西斯化的设想。

　　光野博道对于南三辉并无反感，虽然从维护社会治安的角度出发，宪兵队的任务就是不管是左翼，还是右翼，只要是造成社会动荡的个人或团体都要抓，都要镇压。可是光野博道在评论左翼和右翼时曾对木村野训说过这样的话：“现在日本的困难都是左翼和政治家、实业家那帮家伙造成的。至于右翼嘛，他们是忠于天皇的，应该说他们是保护皇室的尖兵……”

　　南三辉还有一项主张也是光野博道所赞成的。

　　当时的日本天皇没有政府首脑的实权，但是有很大影响力的。虽然国家政事是由首相领导的，但首相的任命和罢免都是由天皇决定的。首相所作出的任何一项决定在实施前都必须向天皇报告。如果天皇反对，首相绝不敢擅自实施。

　　形象地说，天皇好比一个公司的董事长，首相是公司的总经理。平时的日常事务都是总经理在办，但是却是为董事长服务的，如果董事长对总经理不满意，则很可能罢免掉换一个新的总经理。

　　即或这样，南三辉对于现在的政权结构也是很不满意，他又下了很大的力气写了本书，书名叫做《国体论》，主张取消内阁，由天皇直接主政，领导国民。

　　当时的日本是天皇、文官内阁、军部、议会四方平行的政权结构，而决策权在天皇的手里。名义上军部只听命于天皇，军队和政府互不干涉，但由于政府握有财政和外交的实权，军队在军事预算和对外扩张的问题上还是要受制与政府的，所以军队把政府看成了是拦路石，总想把政府一脚踢开，尽管在如何踢开政府的具体做法上军队内部有分歧，从而分成了统治派和皇道派，但南三辉的《国体论》在总体上还是得到了军队的欢迎。

　　南三辉的倾注心血之作却吓坏了日本内阁，他的书被政府禁止发行，行动也受到了警察的严密监视，南三辉无奈去到了中国，投奔到了他在上海的友人长田实那里，想另谋出路。波多轮信之就是在这个时候经过同是浪人朋友的介绍认识了南三辉。

　　这时的南三辉正在想联络军人，波多轮信之曾经在军队里当过少佐的经历吸引了他。

　　而两人又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是受到政府的排挤流落国外，一个是因为政府主导的大裁军失去了军籍浪迹天涯，相似的经历，使得两人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