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狗咬狗一嘴毛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的伊人故意诬陷不成？”钱姨娘一听这话，登时就跳脚起来，瞪着温楚大嚷道。

　　温楚的眉头优雅地皱了皱：“老爷都没说话，你吵嚷些什么？”

　　沈俨也不悦地看了一眼钱氏，他的这个姨娘虽然体格模样风骚带劲儿，但是在端庄方面比起温楚来就差得远了些，抬手指了指沈姜然：“你说，伊人的话可句句属实，不得有半句假话！”

　　沈姜然唇角微勾：“三叔这话，我就不知从何说起了，伊人妹妹与我情同姐妹，在小侯爷面前都不惜脸面为我说道婚事，我怎会说出轻贱妹妹的话来？”

　　沈俨脸色顿时转微铁青，威严地看了沈伊人一眼来，沈伊人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去。

　　沈姜然笑了笑，继续道：“我心想，妹妹作为未出嫁的官家小姐都能不要脸面在成年男子面前为我说亲了，那我自然也不能落后妹妹呀，故而这才请求小侯爷也帮妹妹多留心些皇室少年，”沈姜然笑得格外贴心，“我晓得钱姨娘是一心想要把伊人妹妹嫁进皇家去，这才格外说了一嘴，只是不知为何妹妹倒哭了起来……”

　　沈俨的脸色已是臭得不能再臭，虽然他想把女儿嫁给王爷的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是当着许卿澜的面说出来，岂不是落人口舌，不由地对这个蠢笨的女儿就有些恼，“伊人，你二姐姐说的话可是真的么？”

　　“我……”沈伊人低着头不敢说话，心虚到极点，她知道父亲是最不喜人张扬显摆的。

　　沈姜然却笑得一脸无害，还不忘把钱姨娘拉下水：“伊人妹妹脸皮薄，婚嫁之事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钱姨娘先前不是都喊出了声了么，说伊人妹妹日后是要嫁进皇室的人，那三叔日后岂非就是皇亲国戚了！”沈姜然施施然给沈俨行了个礼，“姜然在这里见过三叔国舅爷！”

　　“这……使不得使不得！”沈俨立刻拉住沈姜然，惊得后背全是冷汗，这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只怕就难保得住了！

　　说着便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再让我听见你教你伊人这些东西，我就把你赶出沈家！”

　　“什么？”钱氏一听这话也恼了，“老爷要赶我走？老爷还记得你现在的官位是如何来的么？若不是我外祖父一家，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沈姜然瞧着这场闹剧，只觉得讽刺，钱氏的外祖家就是赫连一族，现在的赫连家还不是能和她父亲沈威将军能相提并论的，不过是一介御林军总督。否则，也不会把外孙女嫁进沈家来做小了。

　　整个雪兰院儿里顿时闹成一团，沈俨脸上无光，一脸怒容地指着钱氏，“恶妇！你若再无理取闹，我就休了你！”

　　“沈俨……”钱姨娘站起来就要再骂，沈伊人见状连忙拉住了钱氏，一味伏低做小，“父亲，我们知道错了，我姨娘也是舍不得离开父亲才说了这番气话，还望父亲不要同姨娘计较。”

　　沈俨这才消了火气，看着沈伊人娇怯的模样才觉得这才是让他顺心的女儿，这才是将来沈家飞黄腾达的希望！

　　“罢了，你同你姨娘先回去吧。”沈俨挥了挥手，想就此了结此事。

　　然而，沈姜然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简简单单就散了，“三叔，你们三房带了一大批人马到这边闹了一场，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说法？”沈俨停下身子，挑了挑眉毛不悦地盯着沈姜然看，“你想要什么说法？”

　　沈俨心里全是火，大半夜闹得人心惶惶还没搞出个名堂来，她还要起说法来了？

　　沈姜然眼底一沉，挑唇冷笑道：“怎么？三叔无缘无故带着一家老小到我们二房来大闹一通想就这么算了？”沈姜然瞥了一眼沈俨带进来的两名男仆，“三叔是男子，自然知道要对家中女眷避嫌，带着男下人就往我的闺房闯，怎么你女儿倒知道要声誉，我们二房的女儿就不要声誉了么？！”

　　“这……”沈俨一时无话，是没想到沈姜然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了，皱了皱眉，“这事也是因你而起，我已经训斥过伊人了还不行么？”

　　沈姜然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可没让三叔训斥伊人妹妹，我只是想让三叔知道以后不能随便进女子闺房罢了。”

　　沈俨：“……”再度皱了皱眉，怎么这个沈姜然如此难缠？

　　“三叔犯了过错，我这做小辈的也不能说道些什么，不过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沈姜然甜甜一笑，“我已经着人去请祖母过来了。”

　　什么！

　　三房的人齐齐傻眼，只有温楚的眼底藏了一丝笑意，略带着惊喜看了沈姜然一眼，雅音，你的女儿好像有些不同了呢！

　　“二姐姐，你是说着玩儿的吧，不是真的请了祖母过来吧。”沈伊人还带了一丝希望地试探问道，祖母可是一向最看重府里这些女儿的声誉的，若是今日之事让祖母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顿重罚！

　　沈姜然贴心地在沈伊人的手上拍了拍：“好妹妹，你别担心，我晓得你今日不是专门来告我的状的，都是那些做长辈的误会了，你放心，一会等祖母来，我给你说情！”——顿时，沈伊人眼底最后那一抹希冀的光也灭了个干干净净。

　　沈俨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怎的出门没看黄历撞上沈姜然这么个祸星！真等老太太来了，还不将他骂个狗血临头？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下人道：“我们赶紧走。”

　　想走？做梦！

　　沈姜然面带微笑地看着丫鬟鸳鸯将老太太搀扶进来，老太太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抡起她的大拐棍在钱氏背上敲了一下，“你这个丧门星，我们沈家迟早要毁在你手上！”

　　沈俨和沈伊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沈姜然却甜甜地笑了，张臂向老太太扑过去，“祖母~”

　　“好孩子，今日教你受委屈了。”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前因后果，随时谈不上对沈姜然有多喜欢，但是必要的还是得安抚一下。

　　话音刚落就恶狠狠地瞪了钱氏一眼：“平日尽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沈家伊人弘睿两个孩子，好端端地都是让你给教坏了！”

　　钱氏有些忿忿，但是还是低眉顺眼地认错，老太太她可不敢随便惹，老太太跟梁国公夫人经常来往走动，梁国公夫人跟叶国公夫人都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儿，若她被老太太抓住了把柄去梁国公夫人那里告状，太后随便一道懿旨下来都够她受了的。赫连家还特意嘱咐了，在沈家最不能轻易得罪的，就是沈家老太太。

　　“还有你也是，怎么不问清楚事情缘由就随便带人来姜然院儿里，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传出去被人知道像什么话？！”老太太又转过来来骂了沈俨，“老二不在，我不能眼睁睁瞧着三房欺负他留下的这两个孩子。”

　　“是，母亲教训得是，都是儿子不好。”老太太跟前，沈俨只能温声细气地听着，不敢说一句不是。

　　“三房后院儿我是一把手，这事说起来还是我的错，老太太要说便说我吧，要打要骂都行，只求别气坏了您的身子。”温楚适时开口，在老太太面前刷起好感来。

　　“看看，这才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老太太打心眼儿里对温楚是一百个满意，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钱氏，一阵嫌恶，“你再看看你自己，两个孩子都教不好！”

　　温楚不动神色地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老爷他主外，后院儿一时疏忽也是自然。钱姨娘……想来是主持中馈分身乏术，这才疏忽了孩子的教导，倒是我这个闲人，整日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尽享清福了。”

　　沈姜然瞬间了然，“早些时候听说三婶身子不好，眼下看起来倒像是已然大好了，钱姨娘若实在是忙不过来，不如就让三婶来管吧。”

　　钱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公中一直都是我管着的，凭什么让我交权……”

　　“放肆，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太太眼一斜，钱氏顿时不敢说话了，老太太嫌弃地瞅她一眼，看着温楚道：“若不是你身子不能操劳，我是死也不愿把这个家交到那个东西手上的。唉……”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盯着钱氏道：“既然你要管家就不能教好孩子，我看就把孩子送到他们母亲那里去，也省的让你尽教些不好的东西！”

　　“我……”钱氏还想再说话，沈伊人暗地里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闭上嘴。

　　“那就这样吧，折腾了这大半宿大家也够累了，都回去歇下吧。”老太太临走之前还专门拉住沈姜然的手叮嘱道，“你三叔也是太在意你伊人妹妹了，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定然不是为这事记仇的，我那里还有上好的翡翠和金料，回头让鸳鸯她们拿过来，给你打一套头面！”

　　沈姜然不置可否地笑笑，果然老太太还是偏袒三叔一家的，一套头面就想打发她完事？做梦！

　　沈伊人，我们俩的账在后面，咱们慢慢算。

　　夜已深了，沈姜然盯着这座大宅院，眸中的墨色也夜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