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奇怪的眼睛

沈巡伸手捞过轮椅推手，转了个180度就往楼道里送去。

赵天真没有防备之下，突然被强行漂移，吓的赶紧一把抓住了扶手，慌张道：“沈队长，你干什么？”

沈巡大步走着，将轮椅推的飞快：“我叫沈巡。你不是能猜吗？再猜猜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要干什么去啊。”

“沈队长，你慢一点，这样很危险。”赵天真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和或近或远的人声，先前的淡定全然不见，“沈队长？沈巡？！”

沈巡斜斜挑眉：“现在知道危险了？晚了！”

“沈队长，我为刚才的话感到抱歉，但我说的全都是心里话。请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个人突然跑来跟你——”

赵天真整个人被猛的一颠，继而抓狂道：“沈巡！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巡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到脚下有东西，你继续。”

赵天真：“……？！”

要命！

她是跟这个人天生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吗？

……

两个人一路鸡飞狗跳的来到11楼眼科，沈巡看着胸膛起伏不定的赵天真，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

赵天真忍着气，好声问他：“您没有驾照吧？”

沈巡道：“是啊，怎么了？”

“我猜也是。”赵天真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如果有朝一日您能上路，那一定是全市人民的灾难。”

沈巡哎哟了一声：“这话你可真说着了。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开车了，那就说明有重大刑事案件发生，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确实是灾难。”

说着，他扭开门，将轮椅往里一推一送。

“走好嘞您。”

“哎哎哎你干什么呐！多危险呢这！”屋里医生看到这立马坐不住了，忙跑过来把滑行的赵天真按住，“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你赔啊？！”

沈巡举手作投降状：“我手下有数，再说我这还在后边跟着呢，出不了事。”

“等出事的时候就晚了。”医生教育了他两句，回头对赵天真和颜悦色的问，“没事吧，闺女？”

赵天真都快被他气疯了：“医生，您能请他走吗？我看着他心里特不舒服，影响我病情恢复。”

沈巡一听就不乐意了，“赵天真我警告你别不识好歹啊，你那俩眼闭得叭叭的，上哪看我去。”

“本人去年刚被评为妇女之光，哪个女性同胞见了我不叫一声好领导的？”

话音一落，赵天真立刻接上了：“你是警察吗？沈巡，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整个一流氓你！”

医生在旁边试图插话：“行了别吵了，都听我一句劝……”

“你说谁流氓呢？”沈巡将轮椅一转，把赵天真的正脸转过来，弯腰将她眼皮撑开，“仔细看看有这么帅的流氓吗？”

“你们……”

赵天真突然间被迫视物，只觉得朦朦胧胧中一个长条状物体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没有细想脱口就说：“哪个正常人在口袋放香蕉，不是不要脸就是心理变态！”

“香蕉？什么香蕉？”

沈巡一头雾水的还要拉着赵天真辩论，那主治医生实在受不了了，将他手上提着的报告袋子一把抢过，声音宏量、中气十足的指着门口吼了一句。

“你，出去！”

“我？”沈巡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不是，我——”

“出去！”

“……”沈巡嘴巴张合了几下，小声道，“出去就出去，凶什么。”

他不情不愿的转过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指在赵天真脑门上弹了一下，接着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出了诊室。

赵天真一手捂眼一手捂头，气闷地道：“幼稚！”

沈巡出了门，就开始拍自己的口袋，前后找了一通，除了手机并没有别的东西。

他一边纳闷，一边不经意的拍到自己挂在腰后的配枪，心想形状倒是勉强能说的过去。

但问题是——

“这可是在衣服里边的啊，她是怎么看到的？”

……

医生左手拿着头部CT，右手拿着眼部CT，眯着眼远近左右的看。

赵天真在他嘴里不时冒出的一句“啊”，又不时冒出的一句“嘶”的声音中，满腔的淡然化为乌有。

“闺女啊，你这片子……”就在她忍不住发问的时候，医生开口了，“什么都没有啊。”

赵天真顿时松了口气，心说：您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不对了：“什么叫什么都没有？”

“就是什么都没有。”医生扶了扶眼镜，“损伤、病变、炎症，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的问题，非常的健康。”

“怎么可能？”赵天真不相信，“我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看不见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个……”医生沉吟道，“可能是你在这三年内，伤口渐渐愈合了？毕竟这个视觉中枢受损也是有患者可以自行痊愈的。”

她不甘心的再次跟医生确认道：“您是说我被车撞了，结果却把眼睛给撞好了？”

医生可能也觉得这有些操蛋，一脸汗颜：“听起来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确实是这样的。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我还是感觉到眼睛很火热，而且也睁不开眼。”赵天真不死心的询问。

医生问她：“那你感觉比刚开始的时候，症状有没有轻一点？”

赵天真回想了一下，的确，这种炙烧感居然真的在慢慢减退，她犹嘴硬道：“那也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所以才会感觉疼痛降级。”

医生被她问恼了，嘿了一声道，“你这孩子！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行医水平。人家都是千求万求的不想自己有病，你这明明没病怎么还不乐意啊？”

“您根本不懂我的心情！”赵天真烦躁的将脸埋在掌心里，“我根本就不想好，要是病着我心里还舒坦，成天活蹦乱跳的那我算什么啊？那场爆炸又算什么？”

“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医生摆手不耐烦道，“不管你的心情是什么，这人只要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比什么都强。”

赵天真：“……”

“我听说你是车祸进来的，现在一点事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谁能求得来？”他拍了拍赵天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孩子，打起精神来，出院之后就当重新来过了。”

赵天真心中一动。

重新来过这四个字说的轻巧，做起来却很难。

有些人确实能够没心没肺的抛掉以前，展望迎接新未来。

然而更多的还是在苦海挣扎着求生，放不过别人，也放不过自己。

更何况她犯下的罪过，也并不值得被原谅。

也只有一辈子做瞎子，才能够减轻自己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