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舌男童

见扶里久久没动静，秦芊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能让扶里这么为难的，只能是这浮屠山的老大余知空了，余知空的用心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满袋子的药罐，还有不给一分钱的态度，很显然就是觉得她此行一出，就绝对不会回来了，至少不会活着回来。

这个倒是和她进来浮屠山之前惹下的祸端有关系，如果她没有为了吃一口饱饭惹了丐帮帮主，如果她没有为了逞强把一叶庄千金的珠连璧给砸碎了，虽然那只是个赝品，如果她没有为了救一只白狐而搅乱武林大会，她倒是很乐意出去走走逛逛。

这眼下出了浮屠山这保护林，会遇到多少祸事都数不清。

秦芊虞看了眼身边优哉游哉的洛尧，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老天爷的确对她够狠心的了。

其实秦芊虞一只对身后这个拖油瓶很是不解，若说真是什么仙人，为何不直接招来一片云，把二人直接送去青河，岂不更省事，要知道洛尧身上分文没有，自己身上的银钱又不够，只能步行，想着就觉得遥遥无望……

“为何不走了？”

“脚痛……”秦芊虞斜倚在树身，神情淡然。

“那你还站着？”洛尧没想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点她倒是完完全全带下凡间来了。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痛？”

“啊——”一声惨叫传来，其凄惨让秦芊虞忍不住浑身一颤，但却发觉洛尧竟目光在她周身无转移，忙举起双手道：“不是我发出的。”

但随着惨叫声一阵比一阵高昂，秦芊虞忍不住毛骨悚然，鬼使神差道：“这是人叫的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孰料洛尧竟轻声答道：“不是。”

忽而一阵狂风大作，那惨叫竟变成了呜咽声，隐约的求救声传入耳中，秦芊虞忍不住迈步循着声音过去，刚想抬手阻拦的洛尧想了想，却又放下了手。

可还没走几步，秦芊虞就停住了脚步，鼻子动了动，她似乎嗅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气味，这种气味很少见，至少不会是花香，方才自己走的这几步，都能看见花草树木的枯萎之势，似乎在不远处那颗大树背后，有一股能让生灵灭绝的气息。

“你害怕？”洛尧挑眉看她，如玉般朗润的眉眼却透着清冷的光晕，看得秦芊虞忍不禁一个晃神。

昏暗的天地间，似乎唯有这抹清雅的身姿纤尘不染，也有一种能够让人心静下来的力量。

“有何畏惧？”秦芊虞反问他，双臂环抱，蹲下身子查看着野花，“我只是在想，到底是怎样的药粉，让这一片土地和别处不一样，而且方才那声惨叫和呜咽，细细想来，竟像是孩子的声音。”

洛尧心中一震，此时的秦芊虞依旧没有丧失掉从前在天界，那观人入微，万物都能体察三分余韵的能力，结合离开浮屠山之前，她对于那扶里的推测，竟也句句在理，毫不夸张做作，记得三万年前，虞娘之所以能坐上坼樾天的掌座，便正是仅用点睛一句，揭露出牵连四界的丑闻，天帝大悦，便如此得来。

“我说，你胆子小就不要妨碍我，挡着我的光了上神大人。”秦芊虞作势让他让开，一手便伸向那枯萎的花朵——

呲——

方才还在手下的花朵瞬间化作青烟消散，秦芊虞怔了怔，才发觉原来是洛尧施术将花销毁。

“此花有毒。”洛尧看着她惊愕的神情，淡淡道。

这话倒是吓到了秦芊虞，若是刚才洛尧没有施术，自己此刻恐怕早已中毒了。

“你早知道有毒为什么不说一声？”秦芊虞忿忿道，洛尧却擦身而过，走向了那棵巨大的木桩。

秦芊虞虽早已料到木桩后定是个小孩无疑，但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小男孩，明明身着锦衣华服，身上却脏乱不堪，连脸上都有血迹，仔细看，还能瞧见他的周身泛着隐隐的黑气。

小男孩看到他们来了，便蜷缩了起来，那“呜呜”的声音却更加频繁了起来。

秦芊虞小心的靠近他，担心吓到他，便柔声道：“你怎么了？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下，因为她不知道身后的洛尧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阴风阵阵，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呜呜，呜，呜呜呜……”男孩儿一个劲地摇头，却仍然说不出只言片语。

秦芊虞仔细聆听着，突然双眼一亮，对着身后的洛尧道：“他是个哑巴。他是想跟我们沟通的。”

洛尧看着男孩儿的嘴，近似诱哄似的道：“把嘴张开吧。”

男孩儿小心翼翼地张开嘴，秦芊虞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这哪里能算得上是一张嘴啊，整张嘴里看不到舌头的影子，就连牙齿都只有零碎的几颗，竟然还是血色的牙齿！

她连连吞了几口唾沫，没有想到竟有人对一个男童下如此毒手，她死死攥着拳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简直没有人性！”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弄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秦芊虞不得不信，因为似乎这个男孩儿，中了和方才那颗野花一样的毒，似乎人间的鸩毒都无法达到这样毁灭般的境界。

可她还是忍不住同情这个看起来还未足六岁的男孩儿，于是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的头，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却在手伸出的一刹那，男孩儿的小脸竟狠狠地抽搐起来，极为痛苦一般用脑袋撞着树桩，四肢都扭曲了。

看到此情此景，谁都无法镇定自如，一直旁观不语的洛尧也从袖中绕出一环银光，唇轻启，几声呢喃后，便凝神将手中的银光推出，将男孩儿全身笼罩了起来。

可即便这样，男孩儿却依旧摆脱不了那团黑气的折磨，秦芊虞看在眼里，却十分揪心，她冲动的想要上前，却被洛尧从身后紧紧揽住周身，无论她如何挣扎，洛尧却如同铁臂，让她不得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