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方六号

“别，别杀！”

一声凄厉在这样静谧的夜传出老远，树梢叶片哗响，月儿钻入西天，黎明前的黑，更显黑的浓重。

王朝从小床上惊坐起，冷汗涔透薄被，久久沉默。

房门吱呀中打开，老头披着衣服进来：“又做那个梦了？”

“师父。”王朝没了白日顽皮，情绪低落。

“哎！”老头轻轻叹了口气：“去吧，撞到那株树，你就走吧！”

王朝愣了下，沉默点头，于是一道黑影宛若豹子般奔出小院，串起丛林中一波糯动的涟漪。

不久，扑簌簌树冠例行摇动晨雾，越发搅动着四周未曾退去的夜幕更显浑浊，少年的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这十几年来，日复一日的撞树、苦读、倒立、睡觉，然后醒来又是相同轮回！

如果说最初葬天决才入门时，一拳曾让古树摇动，因此揣了很快便能下山心事，但如今至少十年过去，王朝的葬天决不过进入二重，而那大树非但没被撞倒，反因他的不懈锤炼，愈发看着苍翠浓郁、更有韧性。

也不是没有气馁过，不过王朝只要一想到那场母亲惨死的梦，便又加了几分力气！

有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改变，但眼前是，少年和古树比试中的成长，终究少年技高一筹。

三年后，是一日凌冽寒冬，霜挂结缀了满林晶莹，已经又加了三岁的王朝，也正式从一个少年进步青年，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身材，急速蹿升的一米九身高不说，那满身的腱子肉更显出黑豹般的恐怖爆发力。

不同于往日平静，此刻面对陪伴他十多年的参天巨木，眼神中充斥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就在昨夜，例行倒立修炼中，他正式突破葬天决三重了！

“打——”

一句大吼，王朝眉间猛凝戾气，全身肌肉绷尽，以小腿为轴，左拳虚架，继而右拳就如重炮一样砸在这株足有十几人合抱的巨木之上。

不同于往日“风姿绰约”的摇曳，今天的大树竟然纹丝未动！

王朝预备好的笑容疆在脸上，这怎么越练越回去了，不应该啊，他甚至专门运行了一圈体内丹气，没错，是跟老头说的一样，葬天决明明已经突破三层了呀！

犹自不信邪的王朝，甚至绕着挂着冰花的大树转了两三圈，难道是昨夜太寒，冰雪又给大树加了一层盔甲吗？

想到这王朝不由有些颓然，第三层葬天决都撞不断的大树，难道要到第四层吗？按照自己修炼的进程来看，第一层用时五年突破，第二层则用了整整十年，要等第四层那可大概要二十年了！

二十年，我就四十岁了！王朝越想越觉得遥遥无期，身子发泄般的冲着树干就撞了一下！

咔嚓——

一声巨响炸起的同时，整个地面仿佛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跟着隆隆的声响传来，然后王朝就眼睁睁看着世界开始倾倒！

不对，不是世界，是大树！那足有十几人合抱的巨木竟然在不断放大的咔嚓中，真的轰隆隆倾倒。

成，成功了？！

王朝瞬而原地雀跃起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王朝欢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古木砸地的巨响，由此可见兴奋。

“行了，别鬼嚎了！你是想把整个森林的凶兽都引过来吗？”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王朝身后，一面伸手放到了他肩膀：“咦？真的突破了？不错！”

“那，那我是不是可以下山了？”王朝兴奋稍稍收敛，望着老头，目光中多了点特别。

“当然，师父说话从来算数！”老头一面说着已经从后背摸出一个粗布包袱：“喏，给你的，现在你就可以下山了！”

“这，这么快？”王朝一时没转过弯，挣扎一句：“我还没吃饭呢！”

“下山再吃吧！”老头大大咧咧笑着：“十五年了，你小子终于符合成才标准了，去吧，临源市东方六号酒吧，哪里有你要找的人！”

“酒吧？”王朝微微一愣：“那是个什么地方？”

老头面上一僵，挠了挠头：“也对，你四岁就被我捡回这里了，没见过酒吧也很正常，没事，山下还有更多新奇玩意呢，好好去享受吧！”

“不，我要报仇！”王朝语气一变，眉中满是坚定：“我活着就是为了给妈妈报仇！你说那里有我要找的人，是我的仇人吗？”

“算是吧！”老头模棱两可的回了句，不过马上又道：“当年之事，我也略有听说，其中有很多缘由，也未必那人就是你仇人，你还小，世界还有大把精彩去闯，又何必去执迷于此呢？

到了外面你就会知道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哪怕是为了你自己，做事也要三思而行，无论你妈妈还是我，都更希望你健康。”

王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母亲的仇恨冲散别绪，他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刚走了两步，身躯顿住。

“怎么了？”老头关切询问。

“我，我不识路！”一米九几的壮硕汉子，摧枯拉朽般飞奔跪倒在老头面前，语气中全是哽咽：“师父，谢谢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老头吓了一跳，连忙强着扶起王朝：“你，你这是干什么，从你四岁我在山上捡你回来，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亲生孩子的，你是我的徒弟，也是我孩子，快别这么说了！”

“我，我不走了！”眼泪在王朝眼眶里不住打转。

“说什么傻话！”老头板起脸：“为师等了你十五年成长，你还不替我做点事啊！听好了，现在我给你任务，昨夜为师夜观天象，见施家有难，他们曾于我有一段旧恩，我不愿见他们覆灭！

所以你现在就下山，去我给你说的那个地址，找到那个施家，保他们周全！”

“施家？”王朝脸色一变：“就是你说那个杀了我妈妈的施家？为什么？”

“当年的事，个中因由很难说清楚！”老头再度重复了一句：“去吧，记得为师的话，三思而行！”

说完这个老头紧闭双眼，手臂指着方生的朝阳：“沿着这个方向走，那里有你要的一切！”

王朝此刻心中不亚于喧起惊涛骇浪，施家是仇人，那为什么师父要自己去护他，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最后看了眼师父，想问，看着已经闭起眼睛的他，王朝挣扎半天，还是拿过了包袱，朝着太阳的方向出发，那越发炽烈的明媚，不知为何，却让王朝的心上隐隐罩起片云。

是前路担忧？还是未知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