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照

“谁?”慵懒的声音。

“天养吗?我是阿伟，快来慈明综合医院来一趟!国文出车祸了!”

“王八……”天养持着手机从床上懒散地爬起来，“他这次怎么了?喝醉酒?在酒吧里混太晚了?”

电话里的声音激动起来：“这次不一样!你快来就对了!我还要联络其他人!”接着利落地挂断。

天养随便地把手机扔到床上，心中开始不爽，他刚刚才结束竹韵农场的旅行回到家里，正想好好睡个觉，想不到国文却又惹了个大麻烦出来。

国文是天养的大学好友，从小喜欢喝酒，每当一到周末他整个人就是直接往酒吧里泡，想当然尔，当他回去的时候自然是醉醺醺的，然后在路上撞出一堆车祸事故来。

对于国文出车祸的事情，天养早已见怪不怪了。

“死国文，刚回来就跑去喝酒，不能节制点吗?”天养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服装穿好，然后出去牵了自己的摩托车，飙向慈明综合医院。

当天养骑着摩托车在停车场东晃西晃找车位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找车位的小贱。

小贱同样是天养的大学同学，因为他脸上的瞇瞇眼再加上有点肥的脸，看起来贱贱的，朋友们更是直接叫他“小贱”

“你也接到国文的消息了?”小贱问。

“对，”天养微笑，丝毫没有为好友出车祸着急的样子，“你猜，他这次会是哪里受伤?”

“老样子吗?”小贱笑着说

小贱歪了一下头，说：“赌两百，他手断了，”

“嘿嘿，”天养贼贼地笑，“赌三百，这次断的是腿，”

“你这死损友，”

天养哈哈笑道：“彼此。”

找到停车位后，两人走向医院的大门口，在医院门口等他们的是两个女子，一个绑着马尾，一个梳着利落的短发，两人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着急与不安。

“贝贝、猫仔，你们也来了?”天养脚步轻松地踏入医院，挥手跟她们两个打招呼。

“哇靠，好朋友出车祸了你还能那么轻松?”绑马尾的女子用责备的语气说。

天养无辜地耸了一下屑，说道：“别这样，猫仔，你算算看，从我们认识生开始他出了几次车祸?”

旁的贝贝开始屈指算数：“三，四…数不清楚耶……”

小贱说：“对啊!国文这家伙每次都出一大堆车祸，然后讲得很严重的样子，结果我们到医院一看根本没受什么鸟伤。”

猫仔皱起眉头说：“可是阿伟说这次国文的伤很不一样，现在还在急诊室急救。

“少来，我猜他只是在吓唬啦，他每次都小题大作，”天养瞄了一下医院内厅，说：“有多少人来了?”

贝贝：“阿伟跟阿龙都在里面了，就差雪人。”

小贱：“那我们先进去吧?”

大家点点头，四个人结伴进去。

在走到急诊室的路上，天养问：“国文这次喝了多少酒?”

猫仔疑惑地问：“喝酒?”

天养问：“他这次不也是酒后骑车吗?

猫仔摇摇头：“不，阿伟说国文这次没有喝酒，”

“那是怎么出的车祸?”

“不知道，”

“王八蛋…天养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国文不是酒后骑车，看来这次真的“不一样”。

天养一行人远远就看到急诊室外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低着头。

“国文还好吧?”天养走到阿伟的前面，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他知道，阿伟是个相当情绪化的人，往往只要一些小事就可能让阿伟整个人崩溃了。

阿伟没有回答天养，依旧低头。

“搞什么?”天养突然觉得怪怪的。

有些地方怪怪的，地板是湿的，都是水…

阿伟抬起头来，天养顿时明了地板上的水是从哪来的了，因为阿伟的脸上都是泪。

“国文怎么了?”天养吞了一下口水，他心中已经知道结果。

阿龙也拾起头，然后悲伤地摇了一下头。

“噢…….”贝贝及时扶住墙壁，才没整个人跌到地上；猫仔跟小贱难过地用手盖住脸。

天养也整个人瘫在阿伟旁边的位置上，想不到他刚刚在门口还抱着国文只是受了伤的想法，到了这里却必须接受好友已过世的事实。

在今天上午，他、国文、阿伟、小贱、猫仔、贝贝、雪人、阿龙，他们这八个大学同学才刚结束了到竹韵农场两天一夜的旅行，想不到刚回到家就必须接受此一噩耗。

天养深呼吸一口气，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他说：“国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伟摇摇头：“不昰普通的车祸，听现场的人说，国文的摩托车就这样自己从地面上翻起来，然后重重摔到地上…”

“那国文…”

“他当然跟着车子一起翻上去，被摔的惨不忍睹，医生说他到医院还活着就可以说是奇迹了。”阿伟擦着满脸的眼泪。

阿龙一只手搭上阿伟的肩膀，说：“阿伟，你去厕所洗一下吧，别再哭了。”

阿伟啜泣着点点头，站起来往厕所走去。

小贱突然问：“雪人怎么还没来?有通知了吗？”

小贱这句话刚说完，一个人影就从走廊上钻了出来，正是雪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阿龙说

雪人气喘呼呼地跑到众人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了?”

就算不用问，从大家的气氛也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雪人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在心中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阿龙跟雪人简单说过国文发生的事后，雪人问：“为什么国文的车子会自己翻起来?是路面上有什么东西吗?”

阿龙说：“听警察说，路上没有任何可以让机车整个翻到天上的异物，但每个看到意外发生的人说词都很一致，国文连人带车飞到天上，然后摔下来…”

天养问：“这怎么可能?”

阿龙叹了一口气回答：“警察也不知道，他们说还要检查现场。”

“有点奇怪。”说话的是猫仔，她跟贝贝两个人一起靠在墙边。

小贱补充道：“不是有点奇怪，是非常奇怪，虽然国文常常出车祸，但也不至于毫无来由的整台车飞到天上去啊?”

没有人回答小贱的问题，因为没有人知道答案。

直到雪人打破沉默：“阿伟呢?”

“在厕所。”阿龙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忽然感觉到手指上有一丝寒意掠过。

阿伟在洗手台前不断地用双手捧起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往脸上泼，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哭的这么惨，阿伟心想，这次是第一次，第一次有朋友从身旁被死神夺走。

国文平常顶多只是爱喝酒，除此之外没什么不好，算是相当不错的好人，而且国文是阿伟大学生涯四年来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阿伟持续地将水泼到脸上，却挡不住源源不绝的泪水，每当自来水将泪水洗去，新流岀来的泪水又马上随即而来。

“踏!”脚步声从厕所门口传来。

阿伟马上把头压低，假装正在洗脸，不管进来的是谁，他都不希望他流泪的样子再被别人看到。

脚步声移动到阿伟后面。

阿伟用力地搓着脸。

脚步声在阿伟后面停止。

停下洗脸的动作，阿伟开始发觉不对劲了。为何这个人要停在他的背后？

“天养?阿龙?是你们吗?”

没有回答。

慢慢的、慢慢的，阿伟把头从洗手台中抬起来，眼睛往上挑，看到了镜子。

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后面则只有成排的小便斗跟大便间。

“听错了吧。”阿伟摸摸脸，发现又有泪水留下来了。

当他正要低下头再洗时……

“呼…”

阿伟猛地一个转身!

没有人，整间厕所，只有他一个。

阿伟全身毛细孔都紧竖了起来。不会错的，刚刚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那绝对不是错觉！

“呼。”吹气。

转身!又面对着洗手台。

阿伟眼前的镜子里，除了他之外，他的身后赫然出现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