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扎纸人

七月十五，夜，露出贪婪的绿眸，张着血盆大口盯着一个个走进它口中的蠢人，连夜的唾液渐到了他们身上都浑然不觉。一个城区的小店准备关门，这个小店是葬礼店，什么扎纸、纸钱、墓地……应有俱有。

小店周围是一片老房子，一排排红砖砌成的老房子，早就没人住了，政府懒得管也不敢管，上面说是列入文物，会派人保护起来，可授命工作的人都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有人说这里邪气，政府不太重视，也就放滞了。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名叫周梓杰，将小店铁门缓缓拉下。他们这一行有规定，三大鬼节日落山傍即停店，不论何等生意。越是做这些工作，越是对它们深信不疑，不是不怕，而是敬畏。

周梓杰，古铜色的肤色，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周梓杰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豪横之气，邪气而俊美的脸上时常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我此时却异常严肃，捏起地上一把土灰，抖去石块，含入嘴中：“唔，恩，额额……”我们一家传承阴间青蚨官，也就是现在所说的银行长。我例行与天地通用当斋交代后，将大把冥币烧掉。

“呼，终于做完了。”我轻快地叫道，正准备回家。

不要以为干这种工作是不赚钱的，我做事精妙、细致，加上本身具有的一些特殊能力，被誉为圈中大师级别的服务。我埋头苦干一个月扎出个纸房子价格甚至抵得上京都几套房子。

一辆汽车开至小店门口，缓缓停下。“不好意思，关门打烊了，而且您需预约，改天吧。”我一边吐出口中的残土，一边朗声说道，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凯迪拉克。

“我知道你的爷爷去向，还有……你胸口的玉佩来历。”从车上下来一个男子，也很年轻，但一点不狂傲，优雅端庄，身材高挺。

我终究停下了，表情凝重了一刻，顷刻间又转而对他微笑：“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急事，我先回家了。”

男子不理睬他，悠悠开口：“扎个纸人，画上你的相貌。”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纸人上画自己的相貌可是大忌，莫名其妙窜出来一个男子提出无理要求。（三百六十行，古书上，曾记载过扎纸匠，属于捞阴门，意思是赚死人钱。制作纸人，烧掉送到阴间，和冥婚有点相似。在这行当里，忌讳繁多，稍有不慎，灾祸临头。我一拳打去，用尽全身力量，却被男子用手轻松一档，就卸去了所以力量。他也不恼，说道：“周渡老先生许久未见了，我也十分想念，你这个做孙子的好像倒没我……”

“停，你要什么样的纸人，我帮你做。”周渡是我的爷爷，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响当当的阴阳先生，但几乎没有知道他全名的，一般都称他周先生。我也只一次听过家人讨论爷爷，因此我所了解的也少之又少，仅有爷爷的身份和我胸口爷爷送他的玉佩。男子的这番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一咬牙决定冒险试试。

“谢谢周公子，做一个就够了，要和你一模一样。”男子说道

，我也开始动手。竹皮做瓤，彩纸做囊，我熟练的开始做瓤。也就是内框架。这一步很关键，竹皮大小，软硬程度，都需要掌握好。

我定气凝神，开始点睛。画龙点睛，早有典故。这一步，在扎纸匠这一行，忌讳很多，也最为重要。而且不是胡乱点的。点睛也叫开光、开眼，只有开了眼的纸人才能通阴路。《阴语》说过，开眼前，要虔诚，洗手是基本。最好头天晚上沐浴更衣，念诵往生咒。

纸人做好，客人取走，留下一句话：巫枞山为龙根，农祥晨正，日月底于天庙，土乃脉发，真像在此，毁灭在此。

当我还一头雾水的时候，男子迅速离开，一转眼已不见了人影。我这才发现已入深夜了，天空乌云滚滚，似乎随时都要爆发，赶忙开车回家。

那个纸人耗费了我很多精力，回家倒头便睡去了。

“梓杰，梓杰？”“谁在叫我？”深夜，一阵呼唤声传入我耳中，轻而柔，显然是个女声。我迷迷糊糊中，看到怀中有个女人，黑色的中长发，披搭在我的胸上，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细长的柳眉带着深紫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双眼露着妩媚的光，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用冰冷的气质掩盖着。咬着几乎无一血色的唇，似雪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

女人穿着奇怪的金色铠甲，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她似乎寻找到猎物，死死地盯着我，令我背后发凉，禁无法动弹。

半晌，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得心绪正在飞速运营的我心头一颤，不禁暗暗感叹“太美了”。

女人俯下头，在我颈部亲了一口，冰凉的樱唇触摸上去，柔软湿润，刹那间，如若过电般酥麻快感顺着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女人再抬起头，嘴角有一丝血迹，她用舌头抿了一圈，邪邪地说道：“恩，好甜，可令我有些怜惜呢，要好好享用你，梓杰。”我看见她刚刚亲吻的地方绽开了血花，她是在咬我！我有些惶恐，却无计可施，依旧不能动弹。

女人用冰凉的小手在我脸上一挥，将我眼睛闭上。紧随其后的脑海中一阵舒服，浸润了我的心灵，就连刚刚的疼痛也丝毫不剩。

天微亮时，我睁开了双眼，神清气爽。“刚刚是梦吗？”我有些呆滞，重复道，我从小到大可是都没接近过女人的。“对了！”我猛然一惊，揭开睡衣。透过镜子，我的颈部没有任何伤口、疤痕，但有个纹身印赫然显露。

纹身图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令我毛骨悚然。这么说来，昨晚的事并非梦境。

我突然想起了男子的留语，翻出纸条细细琢磨。以巫枞山为起始，向东南方向以及向西南方向有山脉各一。日升为东，藏风聚气,山环水抱之地，便是这磐钟山城了。

我立刻出发前往磐钟山城，同时带上一些家里仓库流传的古铜钱、桃木、朱砂……有备无患

我凭着学过极少的风水学，一路顺着纸条所述寻找。这是一条山路，没有开发，全是泥泞，却奇怪得很，地上自然形成了一条大路，没有植被覆盖，两旁种满桃树。

沿着大路一直走，很容易看到一个山洞，口径不大，最多三人同时通过。我鼓起勇气往里面探索。山洞里面呈开放状态，路径越来越大，直到看见一丝亮光。

似乎是到外面了，空气、阳光，然而我却觉得很不真实，有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接下来的一幕令我背后直冒冷汗：形骸、残躯，尸体、骨架，遍地都是，但他们全都朝向一个位置，呈膜拜状。而他们面对的位置，是一座巨大的陵墓，墓边有一碑碑前有一堆灰烬，似乎烧完不久。碑上一画像，此人正是昨夜我所见之人。

“啊！啊！女鬼啊！”我大声惊叫。那时，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阳光消失。我一阵晕眩，再看向四周，地上的万尸朝拜和陵墓还在，但环境已不再室外，而是一个巨大洞穴状，说是天坑也不为过。

陵墓正前方多了吧椅子，俨然就是王座。王座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便是昨日见到的那位。

她似乎有些愤怒，脸上眉头紧锁，同时冷酷无比。我感到不妙，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那个女人空中一踏，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飞来，直接将我扑倒同时锁住了我的喉咙。死亡猛然接近了，我使劲挣扎却无动于衷，那个女人力气异常大。我渐渐感到无法呼吸，从肺部开始，无力感蔓延向全身，意识已经模模糊糊了。

“叫女王，女鬼不好听！”女人冷冷地说道，“我叫岑妍，你好。”

我能感觉到她手上的力减小了许多，但仍使我无法动弹，之前带着的东西也没用。我一边挣扎一边求饶：“球球你放过我吧，你想要什么，我回去一并烧给你。”

“哦？是吗，”岑妍眼睛微眯，“那我只想要你呢？”

我一下愣住了，羞耻、恐惧袭上心头，长这么大，被女人调戏，还是第一次。我努力冷静下来，准备伺机逃跑。但仔细一看，不得不说，岑妍是女神级别的美人，身材、气质几乎完美，可是她究竟是人是鬼呢？

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的一丝理智，竟然那么不堪一击。岑妍原本单膝跪在我的胸上，一手锁住我的喉咙。突然对上我的嘴唇，狠狠亲了下去，并且舌头迅速跟了进来。

“真是个妖精……”我最后的理智彻底消失……

一夜无眠。再醒来，岑妍已经不见了，眼睛一阵剧痛，我慢慢站起，穿上衣服，心头百般滋味。此地无论何时看来，都诡异无比，我匆忙离开。

回到自己的城市，我迅速找个名声赫赫的寺庙拜了一拜，可香却始终点不着，旁边的僧人摇摇头说道：“佛祖不愿接受你的香火，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我有些不知所措。逃？身上的标记都不知道是什么，指不定有什么定位功能。留下？不反抗只会生死难卜。

“早知道就不干那份活了，那个男子，可恶。”我暗暗抱怨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家钻进里屋翻箱倒柜，终于在箱子底下找到了几本书。

这几本书全都是奶奶留下的，爸爸曾给过我一本，里面全是讲怎么扎纸活的，我今天的手艺，就是从书里学来。而另外几本，是讲驱鬼、解蛊，还有如何相面，如何看风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