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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

书名:鬼话不连篇作者名:鬼话连篇本章字数:2339更新时间:2021-12-27 16:36:28

【你的生命中,它是个过客;它的生命中,你却是唯一。】

动物和婴童时期的我们一样,长着一双特殊的眼睛,能看见我们长大后见不到的东西。

大黄是一条中华田园犬的名字,它是我两周岁的生日礼物。第一次见到大黄的时候,它怕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四处张望。

我喜欢大黄,它温顺,通人性。从进家门的那天起,一直陪伴了我们十四年,直到最后牙齿掉光,连饭都吃不动了,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选择离家出走,老死在后山。

大黄离去已经又过了十多年,翻开陈旧的相册,昔日的身影都还历历在目。那些日子里,它不仅陪伴我们成长,还无时无刻守护着这个家,不论是针对陌生人或是“其他”。

爷爷是在大年三十过世的,当时我十二岁。那个年代,流行土葬。大年三十的清晨,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爷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六家人难得团圆,原本极其喜庆的日子。却是齐聚爷爷的遗体周围,悲戚的为他守灵。

守灵的时候,小孩子不能在场。所以我们七八个孩子都躲在房间里,玩牌的玩牌,睡觉的睡觉。我有个小两岁的堂弟,好奇心特别重,时不时的趴在门缝里偷看。

“猫!好大一只黑猫!”堂弟兴奋的喊。

十来岁的孩子,很难分得清场合。被他这么一嚷,睡没睡觉的全都围了上来。大门和后门都锁上了,爷爷家又不养猫,哪儿来的黑猫?我跟着好奇的挤在门缝里瞄了一眼。那只黑猫很肥大,一动不动的蹲在爷爷的头顶。眼神中闪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黑猫突然举起了猫爪,直冲爷爷的脑门挠去。原本和我们待在一个房间的大黄,发疯似的对着房门吠了起来。爪子在门上不停的刨。大黄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吓到了我们,还惊着了堂屋里的黑猫和大人。原本耷拉着脑袋的他们,发现那只黑猫之后,赶紧将它轰走了。

老家有个说法,灵堂上出现黑猫是不详的征兆。据说黑猫有招魂的本领,容易发生诈尸等灵异事件。

果然,爷爷额前留下淡淡的黑猫爪印,眼睛猛然睁开了,瞪得浑圆。怎么也闭不上。

过了许久,屋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交谈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老爸先是推开房门,嘱咐我们不要太吵闹,然后将正门打开一半,探出脑袋去瞅。身后的大黄突然一溜烟的钻了出去,老爸追大黄进了巷子,一会功夫便回来了。

大黄抖了抖身上的雪水。缓缓的走向爷爷的遗体,泪水溢出眼眶。缓缓的蜷缩在摆放遗体的灵柩下,咽呜着哭了起来。

说来神奇,在大黄咽呜的哭声中,爷爷的眼睛缓缓闭上。就像生人睡着了一般。

爷爷生前有位很要好的朋友,我们称他二爷。爷爷去世的头两年,二爷去城里打工,在工地上帮人看大门。

春运的票不好买,二爷恰逢爷爷去世那天才赶回家。没有手机的年代,通讯不像现在这般发达。他压根不知道爷爷去世的消息。

直到二爷家的媳妇上门吊唁。我们才知道二爷在大年夜见过爷爷。

就在一旁的巷子里,爷爷整个人没在黑暗中,抽着一口叶子烟,眼睛像极了那只黑猫,闪烁着幽绿的光。

“大过年的,干嘛躲在巷子里?”二爷扛着大包行李,粗狂的声音被风雪淹没了大半。

“抽烟,怕呛着孩子们!”爷爷的声音很轻,二爷凑近了才听清。

“哦!娘的!大年三十下这么大的雪,差点回不来!”二爷往屋檐里靠了靠,歇下行李,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能再见一面就好,生怕没机会!”平日热情好客的爷爷,当时的表情很是清冷。僵僵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二爷归家心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递给爷爷一支卷烟,又匆匆上了路。

二爷听说爷爷是在大年三十下午去世的,吓得大病了一场。

想必爷爷的鬼魂被黑猫带出了门,和二爷照了个面之后又被大黄给带了回来。

在那条巷子的墙缝里,爸爸真的找到了一支没抽过的卷烟。至于是不是爷爷留下的,不得而知。

再后来,父母为了生计,做起了早点生意。大黄的体力衰退得厉害,跑不动了,牙齿落了大半,经常默默待在房间里。它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见到我放学回家。

那是它离开我们的前一年暑假。做早点起得早,父母起床之后,大黄会默默的守在床边,等我醒来。

天空下着细雨,我突然病倒了,高烧四十二度。迷迷糊糊中,被爸爸背到乡卫生院,打了点滴,开了些药。就那样有气无力的躺着,脑袋特别昏沉,被子捂严实之后,出了一身虚汗。汗湿的被子特别重,险些压得喘不过气。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父母在厨房里忙活,空气中弥漫着包子的香气。大病未愈的我,全身乏力,又渴又饿,脚上套了双拖鞋,晃晃悠悠的去厨房找吃的。

刚出堂屋,大门上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听得真切,门外确实有人。不像是猫狗的爪子或者风落在门上发出的声音。

凌晨四点,会是谁呢?好奇的开了门,是住在后面的李叔。

李叔年轻那会和爸爸在一个连队当兵,退伍之后,两家的关系不错。缺乏一技之长的李叔选择做了收尸人,农村里叫收尸人,城里有个高大上的称呼:“入殓师”。就是帮死人换衣服,化妆之类的。做这个行当很瘆人,没有姑娘会看上他,所以和爸爸相仿年纪的李叔,一直都是单身。李叔在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当地风俗,小孩生下来之后要找人认干爹,李叔正是我认的干爹。虽然李叔很喜欢我,但是自从他从事了现在的职业之后,父母便不准我再叫他干爹了。

此刻,正门大开,一阵阴风吹得我直哆嗦,李叔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望着我。

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冲我招了招手。我愣愣的跟了过去。他俯下身,一只手抓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哈了一口寒气,随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在大黄声嘶力竭的犬吠声传到父母的耳朵里。老爸一口香炉灰泡凉水喷到脸上的时候。我猛打了个激灵,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手腕又冷又麻,留下一圈青紫色的抓印。

天一亮,爸爸赶到李叔家,发现他早已断了气。李叔死了,他无儿无女,定想带走我这个“干儿子”。

香炉灰和凉水,是流传在民间用来对付鬼打墙和鬼遮眼的土方法。据说经常走夜路的人,身上往往会揣一把香炉灰,遇到邪事就赶紧含在嘴里。

不知道大黄现在怎么样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转世投胎了没有。

今夜,梦见它一直对着我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