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叫张亮的男人决定去死

余仔坐在草堆上，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一边清点着今天的收入。从这点来看，余仔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居家好男人，能把账算得明明白白，一点都不含糊。

今天线上收入又增加了女孩男朋友的0.04元，张亮的0.05元，老骗子的0.06元，管城的0.15元，臭表哥的0.05元，贴膜男子的0.18元。

余仔不禁感叹道，哇塞，四面树敌的感觉真爽啊…哦不，我这叫四面开花、劳有所获呀！不错不错，加上之前的0.36元，现在线上收入每天可以有0.89元了，再加上两倍杠杆，每天1.76元真是美美哒！

今天线下收入更是可观，虽然只做成了两单，其中一单还是余仔被强迫做的，但一共收入了320块钱，以余仔抠门的程度，可以好几个月坐吃山空了。

唉，可惜呀，还有任务在身，不能这么颓废啊…余仔想起了系统任务，不禁又哀叹道。

他掏出手机，打开系统瞅了一眼，任务剩余时间不到六天了。在海城要租个房，最次最次也得每个月五百，本想着靠摆摊算命把钱给挣够的，但今天自己的招牌都被臭表哥给砸了，接下来又该怎么把钱给凑齐呢？

余仔摸着下巴想了想，又开始自我反思起来。他想着自己有这么个靠负友善度自动赚钱的系统，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才对，靠线下这么一点点地拉仇恨，还是太慢了啊，应该更激进一点才对。

于是余仔开始打起了线上刷负友善度的主意，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社交平台，比如围脖、论坛之类的。可是他现在就是个小透明，随便发个帖的话，肯定没有什么人关注，更不用说引起别人不适了。

我没有知名度，但有的人有啊，我们要学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吃大户！余仔想到做到，打开围脖，注册了个我不是鱼仔的账户，然后开始寻找目标了。

他首先搜到了个心灵鸡汤的账号，好家伙，居然有一百多万粉丝！博主每发一条鸡汤文案，下面都至少会有几千条的互动，于是赶紧关注了这个博主，准备来给鸡汤加点调料。

最近更新的鸡汤文案在半个小时前，“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路上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和意义。”然后还配了一张阳光灿烂的风景照。

第一条鸡汤就让余仔忍不住吐槽，生活上遇到的问题用旅行就能够解决？想我余仔已经流浪小半生了，至今连住所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呢！

于是乎，余仔在下面回复道，“等旅行回来后会发现，除了本该昨天完成的任务拖到今天以外，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并且生活还会继续欺骗你。”

过了几分钟后，余仔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新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与陈晓华的友善度降低100，从明天起将获得0.1元的收益。”

“你与……”

短短十分钟内就有了二十多条收益信息，这可把余仔给高兴坏了，粉丝经济果然很吓人啊，虽然是别人的粉丝……不过我也不占你便宜，收益我拿走，粉丝给你留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基本上就没有收益消息了，余仔算了算，刚才这一波操作，成功地与百十来号人的友善度刷成了负值，增加了差不多八块多钱的收益。

他一边心里乐着，一边自我反省道，果然是眼界决定境界啊，之前自己就是目光太短浅了，这么个大宝藏就在跟前却没有发现！

嗯，不能骄傲，咱得再接再厉！于是乎，余仔准备再如法炮制，找了另一条鸡汤开始回复，等内容编辑好之后，却发现怎么也发送不出去，难道是系统已经发现了这个bug，这么快就堵上了？

余仔不甘心，又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仔细一看，围脖APP提示“你已被限制评论”。泥煤呀，把我给拉黑了！

余仔好不开心，你这个博主也太小肚鸡肠了点吧，怎么就容忍不了不同意见？咱们现在是民主自由的社会，居然还搞一言堂？！你这个样子，连我余仔都瞧不上你！

过了会儿，余仔又收到一条新消息，“你与陈晓华的友善度再次降低50，从明天起……”

嘿，这个陈晓华是谁，怎么对自己的怨念格外地大？别人都是一次性地降低了友善度，而陈晓华却还在刷新。

余仔不知道的是，这个陈晓华就是博主，刚才被余仔反鸡汤后，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这傻叉谁啊，所以贡献了第一次的收益。

陈晓华本以为只是碰到了个刺儿头，比较毒舌而已，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舌头是真毒啊，半个小时就让他掉了好几千的粉，所以陈晓华的怨念越来越大，与这个陌生毒舌的友善度越来越低……

等知道了真相后，余仔反而开心了起来，看来不是系统修复了bug呀，咱再去别处找找机会。而且余仔还觉得，老是薅一只羊的毛也不好，薅秃了怎么办？这天寒地冻的，咱得可持续发展，大不了过几天等毛重新长起来了，再注册个小号薅回去。

余仔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张亮的威信语音消息过来了，“余仔，我失恋了，我该怎么办呀…”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是余仔的第一反应。他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但并不准备马上就帮助张亮，于是毒舌道，“失恋了不要紧，你没有失身吧…要是清白还在，下次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

叮的一声，来了条新消息，然而却不是张亮回复的，而是系统消息，“你与张亮的友善度降为-100，明天…”

余仔嘿嘿地笑着，不得不说张亮真是个老实人，先前那么明显的骗局，他居然信以为真，现在随便逗一逗，他又开始炸毛了。

过了好几分钟后，张亮才又回复了条消息，“余仔，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笨好欺负。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前半生可以说几乎一事无成，所以我从来都是别人忽略的对象，而大家给我的最高评价也不过你是个好人，尽管这个评价总是发生在令人尴尬的场景。作为一个好人，我决定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而我对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就是，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保重，余仔。”

哦了个去，要出大事了！

余仔赶紧电话拨了过去，结果被挂断了。他火气上涌，用语音消息发了过去，“张亮，你特么的算什么好人？想让我负疚一辈子？想死还不容易，你特么的就不能有勇气地活着？”

消息发过去后没有回应，余仔紧接着打电话，但还是被挂断了。他想了想之后，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张亮，我有办法帮你找回女朋友，你就不想试试？”

过了两分钟，终于有回复了，“……你有什么办法？”

泥煤啊，这个臭张亮，果然是死意未决啊！不过余仔也不敢再继续刺激张亮了，生怕这个死心眼的家伙真做出什么傻事来。

“到我这里来，我当面教你。”

“好的。”

人果然是但凡还有点希望，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余仔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后，张亮很快就赶了过来，看来是把余仔当救命稻草了。

见到张亮的第一眼，余仔不是出言安慰，而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张亮还红着眼，捂着后脑勺，有些委屈地说道，“干嘛打我……我失恋了，已经够惨的了。”

“这一巴掌是替你爸妈教训你的，你自己想想对不对得起他们！”余仔怒声说道。

看见张亮红着的眼圈，余仔又有些于心不忍，接着说道，“把你跟她的事情交代一下，我再帮你想办法。”

这次张亮不再忸怩了，像是看到了挽回感情的希望，一五一十地解释了和那个所谓的女朋友的来龙去脉。

原来所谓的女朋友，是在张亮的烤地瓜摊上认识的。不过也不算真得认识，因为来买地瓜的人，大部分都是手机支付，其中有个人支付过后，又过了两天才加了张亮的威信。

张亮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哪一位加了自己了，反正看对方头像青春靓丽，朋友圈还是三观正的富家女形象，再加上聊天的过程中还看见了对方的真人视频，所以张亮对那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两人一来二去后，就由刚开始的暧昧到确定了关系，但那人说自己正在外地旅游，等回来后就正式见面，所以张亮一直在等待着。

有一天那人在外面吃饭时，对张亮说自己卡里余额不足了，让张亮先借给自己，过后马上还给他，等张亮把钱打过去后，对方果然信守承诺。

又过了两天，对方说自己的钱包和身份证都被偷了，张亮心想人在外地肯定花钱的地方多，就给对方打了五千块钱过去了。

可是张亮这个缺心眼儿的家伙，一点儿闲钱都没留给自己，确信他的那个女朋友很快就会还给他。结果今天，张亮因为拖欠房租已经被房东下了逐客令了。

不得已之下，张亮问了这个所谓的女友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上次的钱还给自己，先还一部分也可以，结果立马被对方给拉黑了。

余仔听到这里，已经确信是骗子无疑，结果张亮却在那里自我批评，责怪自己是不是言而无信，所以才惹女朋友生气了……

眼见张亮还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余仔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找到了那个叫馨儿的所谓女朋友，将头像保存了下来，然后以图搜图，在围脖上搜到了图片来源，是一个知名博主，不过名字可不叫馨儿。

对比了馨儿的朋友圈，发现里面的图片都是照搬知名博主的，到了这里连张亮也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有些不死心。

“说不定两人是同一人呢。”张亮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给我等着！”见张亮还抱着侥幸心理，余仔气愤地说道。

他私信了博主，将张亮的大致情况向博主说明了，但迟迟不见对方回应，也不知道是没有看到消息，还是不屑于理睬。

“看我说的吧，这个博主就是馨儿，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没有回我。”张亮还在想办法为他这个陌生的女朋友辩解。

余仔已经无语了，感觉张亮这家伙就像被洗脑了一样，还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但眼下只有让博主亲自回应，才能彻底打醒张亮。

想了想之后，余仔决定把这个博主给逼出来。他搜到了馨儿的威信，将她朋友圈有关博主的图片截图，然后又把馨儿和张亮借钱的聊天记录截图，最后在围脖上发了个动态，并附上这些图片。

仅仅是这样，自然是逼不出原博主的，因为余仔的这个账号就是纯粹的小透明，根本没有人会关注到。所以余仔又@了原博主，还@了原博主账号下最活跃的一些粉丝。

果然这么一来，很快就凑效了，原博主迅速在围脖上更新了一条动态，“严正声明：有不法分子盗用本人围脖账号图片，冒充本人身份骗取钱财，现已在网上曝光行骗过程。本人严厉警告骗子，务必立刻悬崖勒马，否则本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同时提醒广大粉丝，本人绝不会以任何形式、任何借口与各位发生经济来往，一切与上述情况相关的行为都属于诈骗行为，请大家提高警惕！最后祝大家，生活顺遂，远离骗子，笔芯。”

在此期间，余仔的手机上收到了多条负友善度的收益，除了博主以外，都是些陌生的名字，应该是博主的粉丝们，估计是余仔先前发的质疑博主行骗的动态，冒犯到了那些粉丝们。

余仔把博主在围脖上的声明拿给张亮看，才让张亮彻底死心。

这一次，张亮真得是心如死灰。之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他宁愿相信女朋友是真的，而不是自己上当受骗了。可是现在，人财两空，张亮再次萌发了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