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豁得出去的女人

“其实困难我也是有考虑到的。”

沈颖说出自己的想法来，而且态度十分坚决。

“我的计划是，先回上海去，如果能在东亚医院发展起组织来，就在那里有计划的搞药品，那是最好的。如果条件不成熟，我就单干，必要时采取一些非常措施。总之，我们必须要尽快拿到一批药送到根据地去！”

然而，这时宋裁缝说出了一个更为关键的理由。

他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来：“事情或许远比你想的复杂。我们刚刚得到从上海过来的情报，丁四海已经投敌了，现在人就在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具体部门以及职务，目前都不清楚。小沈，你和丁四海是见过一面的，回上海的话，万一你们再碰上----”

“不入虎穴，怎得虎子？”宋裁缝的担心沈颖理解，但为了药品，她显然已顾不了那么多，“我想过了，丁四海是在抓捕我们的人那天和我打过一个照面，但想必他也未必敢肯定我就是地下党。

再说了，上海那么大，东亚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加起来也是成百上千，大家平时都是白大褂戴口罩，我只要小心一点，他想发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上回在圣心医院，丁四海后来派人去追你，说明他事先是有情报的，至少看过你的照片，这事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宋裁缝提醒沈颖，不过，他也知道沈颖决心已定，就转口问道：“你是不是有成熟的方案了？”

沈颖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但凭直觉，六少应该会帮我这个忙。”

“好吧，凡事一切能够团结的人，我们都要去争取，这也是组织原则。”宋裁缝点了点头，“我给你派个帮手过去，这样，遇到事情能有个人配合你。”

说着，宋裁缝把在外面的安子叫了进来，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冲沈颖说道：“我让安子也去上海，具体做什么，看你那边的具体情况再定。”

曹顺后天就要去上海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请示上级是来不及了，所以，宋裁缝决定让自己交通员安子去上海协助沈颖。

安子年纪不大，二十刚出头，漕镇本地人，父母双亡，两年前，宋裁缝收留了他做学徒。“颖姐，我十岁就闯上海滩了，当过报童，还在码头卖过香烟。”

听说让自己去上海配合沈颖工作，安子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一方面，安子喜欢和漂亮且有文化的沈颖在一起；另一方面，他刚刚和发小六少决裂了，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漕镇。

裁缝店出来后，沈颖悄悄翻墙潜入曹府，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曹顺谈谈。

从时间上计算，沈颖觉得曹顺还没有睡觉的，可没想到，她刚刚潜到整个院子唯一一间亮灯的房间时，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声女人的惨叫声，让她心都提到了嗓眼上来，忍不住就站起来朝里面看了一眼。

阮玲是背对着窗的，但沈颖依然能够看得到她衣冠不整的样子。她刚刚到这里，前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因此还以为是曹顺欺负阮玲了。

“这六少果然是个纨绔子弟，刚才在手术台上，看他累得不行了，这一回家还欺负女人，这人可能真是无可救药了。早知道不先和老宋说了，这一下，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唉，我这可怎么办呀！”

曹顺房间里有女人，自己想和他聊聊的设想肯定是实现不了，但就这么走人，又有点不心甘。潜意识中，她似乎感觉到六少和那个女人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于是，沈颖咬了咬牙，决定再观察一会再做决定。

看阮玲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曹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就伸手去扶她。毕竟，这是个自己曾经心仪的姑娘，如果不是家里刚遭遇不幸，亲人尸骨未寒，自己实在没有心意寻欢作乐，要不然，就这样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正是巴不得的美事。

“你要是不答应我的事，我就不起来。”阮玲看曹顺脸色温和了许多，马上撒起娇来，“你欺负人，要是二娘还活着，她一定会帮着我骂你的。”

阮玲这一招还真管用，一提娘亲，曹顺还真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那时候，每次阮玲来玩，他娘都会准备一些点心水果，如果曹顺慢怠或者惹阮玲生气了，他娘就会装着打曹顺的样子哄阮玲开心。可是，现在他娘已经长眠地下了----

无奈之下，曹顺叹了口气，说道：“那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合作。”

“我是力行社特务处的人。”

阮玲明白，自己的身份曹顺迟早要知道的，所以直接就告诉了他。

然而，关于国民党的特务系统，曹顺百分百是个小白，什么力行社戴笠，或者还有什么特工总部陈立夫陈果夫，那些事情他是一概不知道，所以，阮玲一说，他就反问了一句：“力行社是干什么的，特务处又是干什么的？”

看出曹顺完全小白，阮玲还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就含糊的解释道：“力行社是国民政府里头的重要部门，反正是和杀鬼子的事有关系----这样说吧，部队里的士兵呢，是在战场上杀鬼子，但我们力行社的人呢，却是在暗地里杀鬼子，而且是最重要的鬼子。”

“哦，我明白了，杀最重要的鬼子，那就是你们想杀日本天皇，或者东条英机。”曹顺似乎开窍了，“我可没你们那么大的目标，只想杀死几个鬼子，为我家人报仇，为漕镇的数百冤魂复仇，怎么和你们合作呢？”

曹顺还在那一本正经的说着，阮玲已经被他一句“杀天皇，杀东条英机”笑得花枝乱颤：“杀天皇，哈哈，亏你想得出来。我倒真想杀了他，可是，我连日本本土都去不了，还杀人家天皇。”

“这我可得告诉你，不仅是你，连不少日本人都想杀。当然，他们日本人是不会想杀天皇的，但东条英机那些战争狂，天天都有人烧香诅咒他快点死，甚至，部队里还里人有组织的去暗杀他----”

说起日本的事，曹顺倒比刚才说力行社，要知道的多得多。毕竟，他在日本生活了五六年，那些战争狂的名字，耳朵里都听出老茧来了。

“得了，我也不和你磨洋功了。”阮玲看曹顺不着调，赶紧打断了他，“我呢，反正就是隶属于力行社特务处的特工。我的具体任务的话，就是执行上峰的指示，刺探情报，刺杀汉奸卖国贼等等。”

看曹顺还是不太明白，干脆再举例说道：“比如说，昨天夜里，我本来就是去要你这个认贼作父的汉奸狗腿子的命的，但看到你居然想引爆弹药与日本人同归于尽，知道错怪你了，才手下留了情。”

“我说呢，你扮成小乞丐摸到码头，又混上船去，肯定是有不良企图。真是好险啊，如果我不杀那两个鬼子，不点导火索，你是不是就要冲我开枪啊。”

听阮玲自己说出事情真相来，曹顺之前心里的疙瘩反而解开了。

“你说呢？”阮玲歪了一下头，反问道，“本姑奶奶毕业考试的射击成绩可是三个满分，打你眉心不会打到眼珠子上去。昨天夜里啊，你要是晚半秒钟点导火索，就没命了。”

“你那会要真把我杀了，我还得谢谢你，我现在是活得比死人还累。”曹顺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不过，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可惜，我恐怕是帮不上你的忙了。”

阮玲看自己说了半天，曹顺却一口回绝，急眼了。

“别啊，六少。日军要在漕镇建一个大规模的物资中转场，上峰电令我，要在这里组建一支情报小组，最好能够渗透进日军中转场里去，以便掌握日军的物资调运情报。这件事，我思前想后，如果没有你配合我，根本不可能混进去。”

说着，阮玲一边冲曹顺抛了个媚眼，一边做了个解衣扣的动作：

“如果你答应我，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