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谢谢你

五分钟在末世能做些什么？

一次赌局，一场暗杀，亦或是，趴在女人的肚皮上，毫无感情，肆虐的发泄一番？

可能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还有一种五分钟，是用来和成百上千的丧尸潮斗智斗勇。

这一定是一场壮举，而唯一的见证者，她此时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丧尸潮从人工湖岸褪去时，我和顾茗欣先后漂浮到了水面，等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她已脸色苍白，失去了色彩。

一瞬间，我以为她死了，因为我所谓的信任而活活被淹死。

我无比的沮丧与自责，即便这样，依然不能现在就把她带回岸上。

湖边的丧尸潮虽已褪去，但沿途，依然还有无数的丧尸，它们随时可能返回。

我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在等待中，唯一令我感到欣喜的是，原本已失去呼吸的顾铭欣，突然再次有了心跳。

我赶紧将她带到浅水处，俯下身子，用极其笨拙的姿势，不停的对她做着人工呼吸，她也随之呛出了不少水，渐渐地也有了意识，但眼皮依然沉重，痛苦且睁不开双眼。

又等了会儿，还是这样处于危险的昏迷状态。

我掏出一只随身携带的机械怀表，这只怀表是我从一个死人手里捡来的，上面还有一张沾着血渍的全家福。这只怀表样式很老，制作却很考究，表面上有一个密封的金属盖，完全防水。

看了眼时间，傍晚6点42分。

很煎熬，浑身上下泡在水里，并且这种状况还要维持十多个小时，才能算完，并且在此期间，我对顾茗欣的生死，束手无策。

一切全凭运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丧尸们，开始慢慢朝着他们的居所，一步步慢慢的挪去。

一直到凌晨五点十五分，全世界才彻底陷入真正的死寂。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间点，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丧尸猎人，在过去的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中，我逐渐摸到了一个，几乎没人知道的秘密。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同时也是我能成为废墟城最不可思议丧尸猎人的关键。

每天到了凌晨五点二十分钟，至五点二十六分左右。

这期间有近六分钟的时间，是丧尸们停止一切行为的时间。

就像是，只要到了这个时间点，丧尸们不管当时在做什么，都会瞬间成为琥珀一样的，一动不动，完全地静止。

而我也正是利用这个天大的秘密，经常凌晨破晓之前，守株待兔，等待着这个绝佳的狩猎时间。

六分钟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绝对不算长，在此期间，要接近落单的丧尸，然后杀死它，然后再将打包拖走，并且一路都要掩盖气息，这一系列的行动下来，六分钟时间已是捉襟见肘。

有好几次，我在回城的途中，遭到了醒过来的丧尸群，疯狂的追杀。

这也是为什么，别的丧尸猎人会把避处选择离丧尸群，越来越好的地方，而我却选择近在咫尺的距离。

接下来，我背着顾茗欣，死咬着牙，不要命的向避处冲去，直到丧尸们瞬间清醒时，我们离避处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再一次成为了我的噩梦。

天知道，我是怎么用尽最后一口气，把顾茗欣成功带回来。

随后我和顾茗欣一样，因为体力与心理压力过大，陷入了昏迷之中。

昏迷对于我而言，是致命的，是不可被原谅的一种行为。

我和很多丧尸猎人不同，我从不沾酒，因为清醒的头脑，是我的底线，也是我活下去的资格。

醉酒便不被我理解，更别说昏迷。

但这一次，我从昏迷中醒来，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比的畅快。

因为一双眼睛，俯视着我，充满担忧的看着我，好美……

“你，还好吗？”

我俩不约而同，她抿嘴一笑，我却在心里暗笑。

九死一生，活着就是世上最开心的事了。

“谢谢你，黎寻。”

我有些诧异，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谢谢你，这三个字。

即使我从废墟城将夏灵以及顾茗欣带回来，她们也从没说过这三个字，可能在彼此看来，只是一种交易或者需求而已，不存在任何感情色彩。

“你，再说一遍？”

顾茗欣微微一愣，随即会心一笑，看着我：“我说，谢谢你……”

这三个字多简单，多朴素，就有多珍贵，我有些莫名的感动。

“你……”我指了指她的肚子：“还好吧？”

她点了点头。

“寻，我知道，你，你一直……”

她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一边说，一边在观察我的表情。

我起身，看着她，点了点头。

“夏灵是我做过最愚蠢的选择，她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我们的包袱，有她在，我感到很压抑，每一天都很不开心。”

“所以……”顾茗欣皱着眉头：“所以，你不打算救她了，对吗？”

我耸了耸肩：“也许吧，你知道十箱饼干，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十箱饼干，可以买200个夏灵那样的女孩，或者300多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说起来，夏灵还比我贵一些。毕竟她还小……”

顾茗欣的话差不是就是事实，一箱压缩饼干是24块，十箱也就是240块，像顾茗欣这样有过丈夫，带着身孕的女人，尽管再漂亮，还不如一块压缩饼干贵重。

我当时买她时，也只花了不到10枚银币，而10枚银币只能买到半块压缩饼干。

夏灵因为雏的缘故，的确贵了些，她的身价当时被抬到50枚银币，即便如此，也就不值两块压缩饼干。

如今要我拿240块饼干，去换一个价值不到2块饼干的夏灵，我想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做任何考虑。

“如果有一天……”顾茗欣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寻，你是不是也不会救我……”

当然，我没那么伟大。

我心里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但不知为何，面对她期盼中带着无助的眼神，我开不了口。

气氛一下变得异常沉默。

她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令我感到莫名的羞愧。

“我，试试吧。”

“什么？”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我。

说出口，我就想反悔。

“我说，我试试，但也只是试试。”我侧过头，不想跟她对视：“你不知道十箱饼干是什么概念，我猎杀一只丧尸，大概能换到500枚银币，远不过一箱，也就是说，我需要在三天内，猎杀至少15只丧尸，就算是这世上最好的丧尸猎人，也不可能做得到，况且……”

“我相信你。”顾茗欣打断了我的话，望着我：“就像在水中时，我相信只要抱着你，一定不会死一样，寻，我信你。”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缓，温柔，可她越是这样，越让我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慌。

我很厌恶这种，在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让我感到沉重，感到心累！

“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和夏灵相处短短几个月，就能成为好姐妹。”我说完，自己都笑了。

人情绝淡的末世，什么姐妹，就连最亲的亲人，在生存面前，都显得造作，多余。

“如果我说，我不为她，是因为你，你信吗？”

“可笑。为我？”

“寻……”顾茗欣慢慢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下意识的想推开，却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

“寻，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愣了一愣，顾茗欣跟着我也有两个多月了，我从来没问过她的过去，她也从来闭口不谈，就算是夏灵好奇问她肚子里的宝宝时，她也只是淡淡苦笑。

可是，她的故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