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连环计

虽然心里憋气，但魏海升的意见却不能不听，风平适当调整了侦查方向，对宋士孝那边密切监控，并决定让白杨去和宋俊青聊聊，毕竟，突然冒出的照片，确实可疑。

白杨权衡再三，最终和宋俊青约在了自己家里。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至少这看上去才不像是盘问。

约的是晚饭，可白杨对做饭实在没什么天赋，对着炉灶考虑了半天，最终决定搬救兵，找个“女人”帮忙。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做过三年炊事兵的“不知深浅”。

“在吗？有事找你帮忙。”白杨给“不知深浅”发了消息。

“什么事？小爷没空。”对方秒回。

“没空算了。”

“算了就算了。”对方习惯性态度强硬。

白杨对着手机笑了笑，心中默数三秒。

“你就不能适当求我一下？”刚数到三，对方又发过来消息。

“不打扰了，你忙吧。”

“别别别啊，我今天轮休，什么事，你说。”

“做饭，你会吗？”白杨快速发了过去。

“白木头！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煮饭婆。”

“炊事兵，到底会不会？”

“会，但我在草湖，去不了市区。”

“语音指挥，你说我做。”

“呵呵。你难得不知道现在有种东西叫外卖吗？”

“这次必须自己做，家常菜。”白杨坚持。

“就服你。”对方发过来三个家常菜视频。

一个小时后，白杨的处女作上桌，一个赛着一个黑。

“还是应该点外卖的。”白杨反思。

就在这个时候，宋俊青来了，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粉蓝色书包的小女孩。

“你好，白杨哥哥，我叫陆宵禾，是陆星桥的妹妹，今天是来蹭饭的。”门一打开，女孩抢先做了自我介绍，说话的时候，两条小辫子颤颤悠悠的，很是可爱。

“你好，欢迎。”白杨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医生今天去相亲了，晚上有雷雨，宵禾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宋俊青紧着解释。

“没关系，快进来吧。”白杨招呼两人进门。

“哥，你这是……”宋俊青看到饭桌上的黑三样，不禁一笑。

“老白不在，就只能这样了。”

“白叔已经……”话没说完，宋俊青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遗像，瞬时僵住。

“一个月前，是意外。”

“我——”

“过几天生辰祭，我叫你。”白杨明白宋俊青的意思。

陆宵禾向来激灵，一见气氛不对，忙凑到两人跟前来接过了宋俊青手中的保温桶。

“保温桶里是我哥做好的饭菜，他担心白警官不会做菜所以以防万一，等下吃完饭我会找个地方安静的写作业，不妨碍你们说话。”

“白叔叔，你好。”陆宵禾冲遗像鞠了一躬。

“行了，吃饭吧。”白杨揉揉陆宵禾的脑袋，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小机灵鬼。

三人开席，陆宵禾坐在两人中间，以超出年龄的安静，默默吃饭。

白杨做的菜，如果不看颜色，其实还能勉强过关，但在陆星桥几个拿手菜的对比下，瞬间被秒成了渣。才吃几口，白杨就默默地将黑三样端了下去，可宋俊青坚持又把菜端了回来，愣是硬着头皮吃了大半。

白杨觉得，像是回到了在骆城的时候，老白有时发挥失常，宋俊青也总是硬着头皮说好吃，总能吃个热火朝天。

饭后，白杨安排了陆宵禾去书房写作业，客厅里就只剩下兄弟两人。

两个人，两杯茶，相隔一个茶几拐角，气氛安然。

白杨犹豫，几次欲言又止，总怕打破此刻的和谐。

“哥，有什么你就问吧。”宋俊青看出了他的为难。

“其实也不是为了……”

“没关系，你问总比别人问好。”

“好吧。”白杨调整一下呼吸。

“俊青，你认识陈强吗？”

“陈强？”

“有人往市局寄了举报信，里面有你和陈强会面的照片。”

“果然，他还是要反咬一口的。”宋俊青轻笑。

“他是谁？”

“哥，我能从头开始说么，故事很长。”

“好。”白杨点点头。

宋俊青的故事，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一年前，身在疗养院的宋俊青收到一封从老家骆城寄来的匿名信，信里详细分析了宋俊青母亲庄老师的死因。信里认为，庄老师当年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导致庄老师无法及时逃离粮油店的并非是垮塌的房梁，而是有人事先限制了庄老师的行动。因为大火不会立即烧毁房屋，房梁的垮塌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庄老师逃离粮油店。随后，信中还附带了几张当年的火灾勘察报告和现场照片，用一连串的细节证明了火灾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而纵火犯的目的也并非是邻家烧酒铺，而是针对的粮油店。也就是说，凶手纵火的目的，就是要烧死庄老师。

至于真正纵火犯是谁，信中并没有明说，只说是从犯罪动机的角度做出了分析，凶手必定是火灾过后的直接受益人。而这一观点，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大火案后拿到了百万保险金的宋士孝。宋俊青也很快想到，当年母亲死后不足半年，宋士孝就带他离开了骆城来到前海安家，而且很快买下了如今的宋家别墅，迎娶了曾在粮油店帮工的康谣。这样想来，宋士孝确实算是纵火案的第一嫌疑人。

宋俊青对这一发现十分重视，在陆星桥的帮助下，他联系到了骆城市当年负责火灾调查的案件负责人，案件负责人对匿名信中的勘察报告和现场照片进行了辨认，勘察报告确实是真实的，但现场照片并非是他们调查时所拍，但就照片拍摄的环境来看，应该是当时的火灾现场。只是，负责人并不赞同匿名信的观点，他认为这些照片所拍摄的细节处被写信人过度解读，带有很多臆想的成分，不能成为翻案的证据。

负责人这话提醒了宋俊青，他突然想到，寄信人之所以能够解读这些办案人无法认定的细节，这说明寄信人很有可能是当年大火案的知情人，甚至是犯案人之一。于是，宋俊青和陆星桥开始就匿名信的来源进行调查，但除了知道信件是由骆城发来之外，其他一无所获。思来想去，他们唯一能调查的，就是信件中暗指的嫌疑人——宋士孝。

收到匿名信后的第二个月，陆星桥带宋俊青回到了骆城小住，他们通过老街坊们侧面打听，得知当年的老街坊们对此事也都颇有怀疑，因为就在火灾发生的半个月前，庄老师还曾在粮油店内撞破了宋士孝和康谣的奸情。不过，关于这个怀疑，大家都是藏在肚子里，谁都不愿意去惹宋士孝那个酒鬼无赖。而且，当年警方调查的时候，认定了火灾系用电不当引发的意外，这个事就更没人提了。

“那当年的调查人员就没有怀疑过宋士孝和康谣吗？”白杨忍不住打断宋俊青。

“确实怀疑过，也做过调查，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有可靠的人证。”

“可靠的人证？”

“刚从国外回来奔丧的堂姑，宋书萍。”

“谁死了？”

“堂姑的父亲死了，也就是家里的三爷。”宋俊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虽然得知宋士孝和康谣有人证，但宋俊青和陆星桥还是百分之百确定，庄老师当年的死是跟宋士孝有关，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也不好贸然行动，只能随时注意宋士孝和康谣的动向。而那个未知寄信人，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一直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宋俊青收到了第二封从骆城寄来的匿名信，信中只有一张纸，纸上是一个网址链接和六位密码。宋俊青按照信中指示打开网页，听到了一段简短的对话，对话人是一男一女。

“你是准备要撤走吗？”男人问。

“面粉厂已经空了，钱也都准备好了，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可以走了。”女人回答。

“那宋士孝呢？”男人又问。

“他已经没用了，老规矩，交通意外，神不知鬼不觉，免得他出去多嘴。”女人再答。

宋俊青很快听出，对话中的女人是康谣。显然，因为某种原因，康谣是准备除掉宋士孝，跟着对话中的男人私奔。

宋俊青将这段网上的录音下载到优盘中，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次揭发宋士孝和康谣罪恶的绝佳机会，如果能引起这两人窝里斗，那必然会使他们的犯罪事实败露。于是，考虑再三，他决定将这段录音让宋士孝知道。

“你把录音给了宋士孝？”白杨愕然，他突然明白了宋士孝要设计炸死康谣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惊讶于宋俊青的心计，这确实是一个一石二鸟的绝佳复仇方案。只是，这样的心机，也过于深沉了。他不知该庆幸宋俊青成熟老练，还是该可惜他随心机消散的纯真年华。

但宋俊青却摇了摇头，“我如果直接把录音交给宋士孝，他是不会相信的，也许反倒会怀疑我暗中调查他们，他对我没那么信任。”

“那你——”

“我把封匿名信，原封不动地寄给了堂姑，宋士孝最相信她，如果是她给宋士孝的，宋士孝一定不会怀疑。果然，宋士孝准备对康谣动手，制造面粉厂爆炸。我知道，以康谣的心机，她不会察觉不到宋士孝的行动，定然会对宋士孝采取手段。我本以为两人会针锋相对，两败俱伤，可我没想到宋士孝策划的爆炸率先成功，炸死了康谣。宋士孝竟然算计了康谣！”宋俊青摇摇头，“我原以为他真的一无是处。”

“但你不相信康谣会被宋士孝轻易除掉，所以买通了陈强帮你确认棺材里尸体的身份？”

“是，康谣诡计多端，从来都是她算计别人，她是不会轻易被旁人算计了的，何况对手还是宋士孝。”宋俊青微微蹙眉，“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宋俊青当着白杨的面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俊青，快回来，陆星桥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