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郎君，你的脸呢？

岳夏日从没觉得日子过的这么漫长！

吃过晚饭，安排好替身，他就带着韩飞与谢老下来。在密室等了许久，韩飞说好像听见些声响，跑到余山亭那边听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他，余家来人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余家人将余山亭带走，他的腿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治？

桌上的烛灯“啪啪”打着火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许，缓慢而滞涩的流动。

“我来了！”

余山亭背着药箱出现在密室中，岳夏日觉得好似太阳照射在身上，明亮而温暖。

“这位是谢信-谢大夫。”韩飞见三郎君盯着余山亭发愣，主动给两个人介绍，“谢老，这位是余二娘，目前在太医院做医女。”

“余医女，给老夫讲讲。你打算怎么给三郎治腿？”

谢信听说三郎要找个小娘子治腿，第一反应就是反对，见到三郎开口劝却反被他劝服。

“谢老，目前只有余二娘说可以给我治腿，其他大夫都让我精心养着。

我曾是东京最好的儿郎，是战场上最棒的将军！我不想让这些都只能成为曾经！

更何况，我现在这种情况，还会变得更糟吗？无非就是挨一刀的事儿，万一她能行呢？”

谢信无法拒绝三郎殷切的乞求，只得先听听小娘子怎么说？

如果说得荒诞无理，那么他一定会全力阻止这场诊治！

“简单的说，是从岳三郎的腿中取出碎骨……”余山亭走到岳夏日身旁，用手比量出范围大小，“我昨天摸了一下，碎骨的范围多在膝盖内侧，外侧碎骨较为整齐。

需要从两侧切开，外侧碎骨拼接好后缝合，内侧碎骨需要取出拼接，然后再次打开膝盖内侧放入。”

林林总总下来，岳夏日至少要在密室里养上半年左右。

她觉得，或许治腿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反而是养伤的时间不一定能很好的挪出来。

武侯夫人与岳夏阳都很了解岳夏日，上面那个替身糊弄、糊弄外人还可，轮到自家人的时候，估计一个时辰都瞒不住。

“膝盖内侧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碎骨？”

谢信不专攻跌打损伤也知道，三郎摔下马，最多会有几块大的碎骨且多在外侧，内侧的碎骨是怎么来的？

“谢老，我是个大夫。”余山亭无奈的耸耸肩，“其他事情，我怎么搞的明白？”

谢信此人，年轻时入侯府，一生未娶。

看着岳家这几个小辈长大，对他们的感情基本和亲儿子差不多。

岳夏阳如何不好，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说！

“谢老，我信她！”岳夏日苦笑了一声，“我们快开始吧！”

“行吧！”

三郎受伤昏迷的时候，只有二郎在他屋里守的时间最长。旁人见了，无不说二郎是个千金难求的好哥哥。

如果二郎对三郎动手……谢信浑身泛起了一阵阵寒颤，他需要再看看！再看看！

也许是三郎误会了呢？

余山亭不废话，将夜明珠都放在宝树灯架上，在旁边的桌子上铺满了刀具与银针。

准备就绪，发现岳夏日雪亮的眼眸盯着自己，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没喝麻沸散？”她看向一旁的韩飞，“昨天我给你的那包药，没熬吗？”

“那个不小心弄撒了！”

韩飞总不能说是三郎君太兴奋，非要亲手熬药，结果失手打翻了药包，最后黑着脸说，是他递给三郎君的时候手滑了。

再看看三郎君现在一脸无辜的样子，略带谴责看他的眼神……三郎君，你的脸呢？

“这里还有一包，三碗水熬成一碗。”

余山亭将药包递给他，还好备了两份，要不今天又做不成了。

趁着韩飞熬药的功夫，余山亭再次上手确认碎骨的位置。膝盖外侧大概一掌的范围，碎骨大概五块儿左右，膝盖内侧大概小臂长，范围较广，能拿出来的碎骨不多，极其有可能拼凑不完整。

“余医女，我听说你要三郎准备一只猴子，用意是？”

谢信见余山亭在诊治之前，反复确认病灶，麻沸散也备下两份，可见其心细如发。

他只是不太明白，治腿跟准备猴子有什么关系？

“谢老，岳三郎的腿内侧碎骨极多，很多细微碎骨可能已经随着血液流走了。

那么碎骨拿出后，容易出现不完整的情况。

在众多动物中，猴子与人的骨相最为接近，拼接完成重新放入体内排斥性也要比其他动物的骨头要小。”

余山亭觑了一眼旁边安安静静抱着香蕉啃的小猴，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那如果用人的骨头会不会更好一些？”

谢信很快被带到医学研究的氛围，目光森然的扫向地上的猴与床上的三郎。

“这个问题我想过！”余山亭托着腮想了想，“人的骨头其实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如果要挑选合适的骨头，需要找到与岳三郎差不多的男人，且最好也习过武的。

那么问题来了。

要找活人，还是死人？

活人取骨，把正常人变成跛子，这事儿我干不出来，哪怕对方自愿，我也不行。

死人采骨，且不论岳三郎用着恶不恶心，人死后的骨头不敢保证干净，用酒泡、醋泡洗净，又怕把骨头变酥。

我想来想去，还是一岁左右的猴子比较合适。”

余山亭长叹一声，万物生灵平等，她如此做怕是会下地狱吧！

“有道理！”

谢信捋着胡子点头，目光灼热的盯着岳夏日的腿，能亲眼见证断腿重生，可谓平生无憾啊！

“三郎君，药熬好了。”

韩飞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走进来，见到三郎君近乎求救的看着自己。

刚才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给我吧！”

岳夏日恨不得马上睡过去，不要听他们一老一小对着他的腿研究，时不时还要上手摸上一把，跟两个妇人在肉摊儿买猪肘子讨论肥瘦儿的感觉差不多。

“咕咚！咕咚！”

他仰脖将药灌了进去，也不知是他太想晕过去，还是药效是真的强？

喝下去，人也倒，心也迷。

最后看见光晕里的余山亭，竟觉得她拿着刀、对着自己的样子也很美。

他大概率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