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猪腰子精

武含春为了跟陆夏夏的这个约定都快豁出去了，她之前最讨厌把照片和资料发到网上，她觉得特别做作虚伪，而且漂亮的有炫耀的嫌疑，丑的又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这次她却在交友网站上发了好几张自己的生活照，她也学着那些90后非主流嘟嘴卖萌装二逼，后果就是人家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大把大把的留言，她无人问津。

这一刻武含春终于明白了自己爹妈为什么这么着急，三十了，女人一过二十八自然而然的就失去了青春的尾巴，和那些能尽情花里胡哨博来无数男人目光的小女孩一比，真成了没人要的烂白菜，她伤心欲绝的把照片撤下来，可是还没撤完呢，竟然有人加了她的QQ。

对方的验证消息是说在“XX网站上看到的信息。”武含春有点欣喜若狂，没想到老女人也是有人问津的，她兴奋的加了，还主动跟对方说的话，那边回复了一个地址，说直接见面谈吧。

武含春看着电脑屏幕愣了一下，迅速的把字敲过去，“这就见面了？先聊聊吧。”

“还聊什么呢，当面聊更好，毕竟都这个岁数了，你这年龄属于剩女，我也是剩男了。”

武含春看着这回复有点不痛快，真不会说话，但是老妈说过，木讷务实的男人比花言巧语的要好，至少对女人前者总比后者真心，武含春咬着嘴唇，“你多大了？”

“三十一。”

“比我大一岁，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单身啊？”

“女人不懂欣赏的气质。”

武含春看着这句话扑哧一声喷出来，老太太从外面推门进来，端进来一杯牛奶，也盯着屏幕看，“干什么呢。”

武含春指着屏幕，“妈，我和一个男的聊天呢。”

“男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是那个何方么？”

武含春愣了一下，“您怎么把何方想起来了啊。”

“我看那个小伙子不错，人也精神，关键是有钱吧，我后来问了你爸，他穿的拿衣服可是名牌，好几千呢，一件衬衣就好几千，能不是有钱人么，别怪现在人们都嫌贫爱富，尤其生的是女儿，都愿意嫁个条件好的，将来过日子也富裕，省得娘家跟着操心。”

武含春翻着白眼长长的叹息，“妈您想得忒远了，我们俩现在是冤家路窄，压根儿不可能，您甭想了，接受现实吧，这个可能就是我即将的男朋友了。”

老太太唉声叹气的往屏幕上看了一眼，“哪有照片啊？”

“没有，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呦，你现在也知道着急了？”

“不是，我跟夏夏打赌了，那丫头穷疯了，我能让她坑了么，我非得人财两收不可。”

老太太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武含春说，“要不咱们见个面？”

男人很快就回了一个笑脸，“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在北京，咱们同城。”

武含春当时就坐不住了，她感觉缘分这事儿其实挺奇妙的，总共才把照片和信息放上去半个小时，就钓上了一个男人来，先别管到底条件怎么样，最起码是个男人，比焦伟伟爷们儿就成。

最后把地点约定在了王府井大街上的一个中等小饭馆，紧挨着麦当劳，都是些学生情侣和一家三口经常去的，价格很公道，而且味道也不错，焦伟伟特别喜欢吃那儿的肥肠鸭血汤，每次都给武含春和陆夏夏熏得晕头转向的，有一次他们仨跟黎艳艳一起吃饭，焦伟伟点的肥肠鸭血才端上桌，黎艳艳就扶着墙吐出来了一堆酸水，当时武含春还以为她怀孕了呢。

男人答应了，明天中午十一点，绿色衬衣白色裤子，戴着黑色墨镜，武含春呢，白色上衣黑色裤子，戴着一个蓝色口罩。

这俩人挺像对暗号接头去了，总之这一夜武含春翻来覆去没睡着，她其实在敢情里够主动了，一般女孩都不可能这么快速的就跟男人见面，好歹也得装矜持凑合几天再说，显得自己身价高，也是为了拿着点对方，除非是爹妈和亲朋好友介绍，那就另当别论了，一般还会把好话极尽所能的向着女孩这边说，夸得天花乱坠，再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儿，武含春觉得自己已经自降身价了，都三十的剩女了，还拿着谁啊，不让人反拿着就不错了。

转天早晨八点多起来，武含春盯着一双熊猫眼，她一直也没睡，可是早晨五点多的时候折腾累了就着了，八点多再醒过来脑袋压根儿没在枕头上，都跑到床边外头去了，空得眼睛也肿了，眼泡儿也黑了，她对着镜子一看吓了一大跳，快速的刷牙洗脸就拿冰敷，敷了一个多小时才消下去。

吃完了早点换好了衣服就十点了，她从卧室里拿着包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在客厅剥虾的老太太，“妈，我出去见网友了啊。”

“是昨天晚上你聊的那个么？”

“是，在王府井大街上的一个餐厅，我们吃午饭，见个面。”

“晚上不回来了？”

武含春特别无奈，“妈，我们到现在满打满算才认识十三个小时，您就打算让我跟他外面住啊？”

“现在小年轻的哪个不开放啊？你都三十了，要是能行就赶紧的吧，趁着今年国庆就结婚，明年要上孩子，后年就该数羊了，属羊的都说不吉利。”

武含春叉着腰，“妈您太多想了，能不能别把八字还没一撇的四不像就恨不得赶紧让它成个字儿啊？我连面儿也没见呢，好歹得走动一年两年的吧，网上认识跟朋友圈子概念不一样，谁知道都是什么人啊，不得慢慢来么，您歇着吧啊，我保证，四十岁之前肯定出门子。”

老太太被武含春这句话气得差点撅过去，好在武含春脚快，一步岔出去，不然被老太太揪住了又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武含春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是吴利群的，他还挺着急，在电话里张牙舞爪的问武含春怎么不上班了，武含春想了一下，“吴总，今儿我倒休啊。”

“啊？谁让你倒休的，我怎么不知道？”

武含春咬着嘴唇，“您跟我开玩笑啊，不是你说的么，我都连着上了八天了，我六日加班，我今天歇一天，你批准了啊。”

武含春说完就急得跺脚，“钱您总借口私自克扣，怎么连休息日都不给了啊，我起义啊！”

吴利群挠着头发，“是么？我不记得了，哎算了算了，看在你是老员工的份儿上我就不算你旷工了。”

“什么叫不算啊，我明明就没旷工，我是正经的请假倒休，哎吴总您能别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么，事先给点信儿成么，我妈心脏不好，我可能也有点遗传，我才三十岁，我连婚都没结呢，我可死不瞑目。”

“你现在赶紧回来，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我约了人！”

武含春也不顾自己在大街上的形象，跳着脚的嚷起来，几个城市达人还拿着5S给她拍照，武含春挺不好意思的，把刚摘下来放在口袋里的口罩又拿出来呼在了脸上。

“你约人了？那个人给你发工资么？”

武含春一愣，不明所以，“不......不发啊。”

“对啊，那你回来见我重要还是见这个人重要？我可是给你发工资，你能不能吃上饭掌握在我手上。”

这个人渣！

武含春气得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可是还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自己一直谈不上恋爱的原因殊不知也和这个极品上司有关，他总是把休息日改成加班日还不给加班费，一个月都休息不了一两天，每天下班回家跟死猪一样连饭都懒得吃了，她倒是想出去和男人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哪个男人能半夜爬起来不睡觉陪她压马路去？就算真有，她也懒得动弹啊。

但是这些怨气都在武含春喉咙里积压着，她打算说，可是不敢说，最后都在电话里变成了一声叹息，“吴总，我得讲信用啊，我都定好了时间，人家现在就等着我呢，我不去了合适么，我代表咱们公司的形象，我是行政经理，我都跟人家说了我哪个单位的了，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咱们公司刚开始盈利，不能毁在我无心之失吧？”

吴利群沉默了，武含春赶紧趁热打铁，“吴总，您先等等我呗，明儿我早晨早点去，我亲自在办公室门口迎接您，成么？”

吴利群还是沉默，在武含春以为她快要得逞的时候，那边忽然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这样吧，你下午四点回来，我再给你放五个小时的假，够仁至义尽了吧？”

武含春攥着拳头恨不得飞奔过去把吴利群弄死，这货抠门抠得也忒离谱了，五点半下班，自己四点赶回去能干什么大事啊？这是何等会算计的男人啊，比娘娘腔都过分吧。

武含春还得压着怒火赔着笑脸，“吴总，什么大事非得我回去啊，我这个月到现在为止，才歇了一天啊，可是已经二十五号了，到月底我都没倒休了，我一个月三千多工资，却上了二十八天的班儿，您压榨我鲜血啊！”

吴利群那边忽然咯咯笑了，“我不给你涨工资了么，下个月就有了，你急什么啊，你马上就跻身女白领了。”

“涨了三百块钱也算女白领？吴总您把首都北京女白领的身价看得也太低了。”

武含春唉声叹气的，看来这毛病真是一点不差的继承了老太太，下雨下雪刮风老太太也叹气，买菜缺斤短两少找钱了出门儿和人打架做菜多放盐了也叹气，而武含春呢，听了三十年了，没腻歪到骨血里反而还继承过来发扬光大了，都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真是放屁不嫌肛门大站着不嫌腰酸疼啊，你一天天得听八百遍，就是再糟粕你也得会了吧？

“我已经通知你了，你要是不来，自己看着办吧。”

吴利群说完就给挂了，武含春握着手机愣了半天神，抬头就站在约定的饭馆门口，可是她满腔热忱都烟消云散了，相亲这事儿在假期里挺有味道的，可是一会儿还有催命上司等着她回去面圣呢，这点心情还能好到哪儿去？

武含春推门走进去，满世界的找那个绿衬衣白裤子的，听着倒是很好看，可是真看到了，她当时心里就一激灵，看见的是男人的背影，倒是说不上什么，可是这一身的确雷人，凡是从他旁边经过的没有不回头看的，这一身本来很清纯啊，穿女人身上好，穿男人身上跟绿毛龟一样，看着特滑稽。

武含春走过去，见了正脸才知道没有最雷只有更雷，这个男人简直无敌了，一张正宗的猪腰子脸足以媲美赵本山还得甩本山大叔几百条街去，男人口口声声自称三十一岁，武含春的慧眼如炬却瞧着得有五张多了，她坐在对面嘴角抽搐得根本停不下来，两条腿不自由的并拢在一起，她得极力控制才能压住自己想转身就走的欲望，这样不礼貌，真的。

“大哥，您是昨天跟我聊天的那个么，还是他……哥啊？”

其实武含春想问您是不是他爸啊，但是觉得太过分了，就咽了回去，换成了哥，男人倒是没在意，把面前的一杯白开水递到她面前，“我就是昨天晚上跟你聊天的那个啊，我给你点了杯白水，经济而且实惠，我觉得你们女孩保护皮肤不喝咖啡，喝果汁太俗了，绿茶什么的都不是好茶叶，不如水，清洁卫生。”

武含春这次更抽搐了，水最大的优点不就是不花钱么？哪个饭店现在不都免费赠水么，一壶茶还五块钱呢，这男人精打细算简直到没边儿的地步了，肯定是跟吴利群一样的货色，不占便宜就算吃亏，武含春不由自主的握了握自己的钱包，有点危险的感觉。

果不其然，男人还没怎么说话呢先问武含春带了多少钱，武含春警惕的往后仰了一下，“什么意思？”

男人嬉皮笑脸的解释，“我是打算咱们AA制，毕竟咱们是以朋友身份接触的，这又是第一次，你也不会好意思我给你掏钱对吧？”

武含春愣着，“我……其实我比较好意思的。”

“服务员上菜单！”

男人完全忽视了武含春那句话，她悻悻的吐吐舌头，想给黎艳艳发条微信，向她取经一下这样的男人怎么解决，可是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人家就在眼前坐着呢，她刚来也不能立刻去厕所吧，所以武含春只好咬牙继续忍着。

“红烧牛扒一份，玉米沙拉一份，辣牛肉汤一份，泡菜炒饭一份，再来个西瓜拼盘。”

男人说完看着武含春，“你吃什么自己点。”

武含春愣了一下，“你不是点完了么？”

男人点头，“对啊，我给我自己点的，你吃什么你自己点啊。”

武含春瞪大了眼珠子咽了口唾沫，“你自己吃这么多？”

男人轻描淡写了一句，“哦，我饭量大。”

光说不练假把式，男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武含春证明了他是个真把式的男人，秋风扫落叶也不过如此了吧，短短的半个小时面前的盆子就干干净净了，武含春拿着勺子在嘴边咬着，看着这一幕恍若梦中一般，她再次咽了口唾沫，“您早晨没吃啊？”

男人打了个饱嗝，“吃了两套煎饼果子。”

武含春当时就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您身体真好啊。”

“六块腹肌，你瞅瞅。”

男人说着就要脱衣服，武含春惊吓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压住，“千万别！公共场所，我知道我信，您就甭展示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我怕你不信，女孩不都希望男人健硕么，我绝对够料，这个男人的腹肌就相当于女人的胸围，男人六块的想要八块的，女人B杯的想要C杯的，一样，我也是，追求永无止境，哎对了，你什么罩杯？”

武含春看着男人整张脸都抽搐起来了，哪有刚见面连名字都没介绍的就直接问女孩罩杯？这也忒不见外了吧，何方那么人渣，都没触动过武含春这根弦儿，因为太小了，所以这个被武含春升级为重点保护秘密，谁问跟谁急，她喘了口大气，“先生，我还不知道您名字呢。”

“我叫王大齐，周迅喜欢李大齐，我是王大齐。”

武含春冷笑了一下，心里想应该叫王大屁，一张嘴怎么长得，不会说人话呢。

“这样吧，我呢，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吧。”

武含春说着话从包里掏出来一百块钱，放在自己那边的桌子上，“我看了，我这个泡菜汤、鸡排饭和水果沙拉一共是九十六块钱，我放在这儿了啊，一会儿叫服务员结账，我先走了，您慢吃。”

武含春说完站起来就要走，男人挺着急的，伸手还拦了她一下，“我没带着钱啊，你能替我付一下么，咱们下次见面我再还你。”

武含春当时就被雷住了，一个大男人出来吃饭不带钱？还是第一次跟异性见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猪腰子精，心里忽然想到了骗吃骗喝这类渣男，靠着跟女人出去谈情说爱为幌子骗取信任，白吃白喝还得骗财取色，那最起码得长个小白脸的脸蛋吧，小鲜肉或者长腿欧巴，这个男人跟猪成精似的就赶出来混天下？天理不容啊。

武含春敲着男人面前的桌子，“大哥，您找点新鲜词儿成么，您真不是干这行的材料，我今天出来能跟您AA制就不错了，请女孩吃饭天经地义，您下次瞅准了人再坑，我三十了，我可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您花言巧语我就上当初吃亏的，跟老女人约会的筹码，就是你不付出代价就不错了还指望着人家给你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