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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贪食忘忧果的女孩2

第4章 贪食忘忧果的女孩2

书名:刑凶实录作者名:一地冰碴儿本章字数:4182更新时间:2021-12-27 16:44:22

“在家,”刘长乐语气生硬,懵懂中透着明显的不悦,这人浑身都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我儿子犯什么事了?你们弄错了吧?他那么一个怂包能干出什么坏事!”

“能进去说吗?”马格冷冰冰说道。

刘长乐愣怔了数秒,而后侧了侧身:“请吧。”同时厉声朝东厢房吼道:“刘易,没听见警察找你吗?还不滚到这边来!”

马格阻止了刘长乐:“去刘易的房间。”

马格不待对方做出反应,迈步便朝东厢房抄过去,佟铃紧随其后,刘长乐口中不停地咕哝着什么,踢踢踏踏地跟了过来。走到门前,刚巧撞上刘易,马格拦住刘易,顺势将他推回屋内。

室内陈设简单,说寒酸亦不为过:古旧的方桌,掉了漆的直背椅子,躺上去肯定吱嘎作响的铁架单人床,唯一的奢侈是墙上挂着一把木吉他,刘易此刻就缩在吉他旁边。与20岁的年龄相比,他显得过于消瘦羸弱,身上的杏黄色T恤没有血迹,但他惊慌不已的眼神,此刻简直无处安放。

“你在外面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刘长乐瞪着他儿子说:“干了就老老实实坦白,坦白能从宽,没干就说你没干!”

马格也瞪着刘易,一言不发地打量他。刘易脚上穿了一双耐克鞋,不像假货,但不会比它主人的年龄小太多。

“脱下鞋!”马格低声命令。

刘易迟疑着未动,眼神更加慌乱。马格重复了一句,他才瑟缩着俯身脱下耐克鞋。马格抢步上前,一把抓过那双鞋一一干的。

“再看下你的袜子!”马格再次命令。

刘易倚着墙脱下了袜子。袜底也是干的。

“把你所有的鞋子都拿出来!”马格第三次命令道。

门外这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一个中年女人搀扶着一个驼背老太太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刘易的母亲和祖母。她们只是远远地望着刘易哭,一句话都不说。刘易蹲到铁架床前,从床下扯出了一个旧纸壳箱,将箱口朝下,倒出了五六双鞋。马格上前一一验过,每双鞋都是干干爽爽的。

马格摸出一根烟,又给刘长乐抖出了一根。烟雾多少冲淡了方才的紧张气氛。刘长乐烦躁地朝门口那两个人挥了挥手,她们抹着眼睛走回西厢房去了。

“刘易,”马格吐出一口烟:“晚上9点到10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看歌会。”刘易嗫嚅道。

“文化节歌会?”马格又问。

“对。”

“你听到谁唱歌了?唱了什么歌?”

“好几个人……市歌舞团的,县文化馆的......还有,还有来可儿。”

“来可儿唱了什么?”

“《在希望的旷野上》吧,还有《伤心理由》什么的。”

“准确回答问题!”佟铃道。“一首歌一首歌回答!”

刘长乐劈手扇了刘易一耳光:“警察叫你一首一首回答,你特么听不明白?”

刘易捂着脸,带着哭腔回答: “还有......我不记得了……”

“你是一个人去听歌会的吗?”

“不,不是一个人。”

“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去的?”马格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头,但他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另一个人是谁?”

“是不是来玉芬?”佟铃蹙起眉头追问。

“不是。”刘易声音颤抖,目光朝下,彷佛在寻找地上有什么可以钻进去的地方。

“那个人是谁?”

“汤河,我表哥。”

“刚才问到来玉芬,你回答说‘不是她’一一就是说,你认识来玉芬,对吗?”

刘易沿着墙壁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抱住乱篷篷的头:“别问了.......求求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

案情分析会一直开到鸡鸣破晓。

露天歌会于24日晚8点开始,原计划到子夜11点结束。主唱歌手来可儿9点登场,预定曲目是4首。从法医伤势鉴定推算,来玉芬遭遇强奸时,来可儿正在台上演唱她的第2首歌一一《伤心理由》。

民宿部有同事证实,来玉芬当晚也曾到过歌会现场,而且是8点钟准时到达。来玉芬爱唱歌,自己刻录过CD碟,很多熟人都知道她想成为偶像来可儿那样的歌手。这样的铁杆歌迷,却在偶像演唱完第一首歌后便从会场离开,背后必定藏有非比寻常的原因。

从会场到“013”民宿,步行需要10分钟,来玉芬那样一个普通女孩,所需时间可能更长。假定来玉芬在9点15分即听完来可儿第一首歌后离开会场,她到达“013”民宿的时间,应该在9点半左右。10点钟,县局“110”总台接到A、B、C报案。就在那30分钟之内,凶手实施了犯罪。

“013”是一间单人房,户型结构简单,现场勘查未发现门窗损坏的痕迹,证明凶手进入和逃离“013”所走的都是正门。这就存在三种作案可能:其一是熟人;其二是尾随;其三,凶手既是熟人,又采取了尾随方式,入室作案。

凶手甫一入室,即对来玉芬实施了强奸,其间曾遭到来玉芬的激烈反抗,这一点,从来玉芬手臂上多处抵抗伤可以判明。凶手害怕败露,遂从床头柜上抓起粗陶烟灰缸,用床上的枕巾包住,猛击来玉芬的头面部,直至来玉芬昏迷,失去抵抗力。

从精液主要集中在被害人外阴部研判,凶手虽然十分凶残,但从心理上并不打算射精,以免留下罪证,但因极度紧张,终致一溃。实施犯罪后,凶手将来玉芬的一部华为手机抢走,对来玉芬背包中的其它物品一一银行卡,钥匙和200元现金一一却原封未动,所有物品均未提取到凶手指纹。

凶手的另一奇怪举动是:其作案后,对留在受害人身上的精液置之不顾,却对足迹的掩盖大费周章一一从现场残留及流渗的水量分析,凶手用包裹凶器烟灰缸的枕巾包裹住塑料脸盆的边沿,向室内及院中泼水至少达5盆之多。

凶手仓皇逃离时,留下一串长约10米的湿鞋印,遗憾此间为塑胶路,取证难到几乎不可能,唯一可以明确的是:鞋尖指向为香水镇平安大街。

来玉芬有一个半公开的恋人一一刘易一一在本案中存在重大嫌疑。刘易自述,来可儿唱完《伤心理由》时,即9点30左右,他在歌会现场,对接下来的第3首佛歌《大悲咒》却语焉不详。刘易声称,陪他一起听歌会的是他的表哥汤河,25日凌晨,汤河被传唤到刑警队,证实刘易没有说谎一一警笛响起之前,他们始终没有离开歌会现场。但是,两人是亲表兄弟关系,汤河所提供的证言能否采信,值得商榷。从侦讯中刘易惊惶失措的反应来看,其与本案关联极大,应及早拘捕,进一步审讯。

“这起案子太特么打脸了,”侯队搓着脸丧气道,他的胡子真该刮一刮了。“文化节泡汤倒是小事,搅黄了交易会那才叫麻烦一一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一一那些老爷差点儿没把我给生吞了。”

“来可儿这一趟也算是白来了,”何震西拿根硬中华敲着自己的下巴,说:“估计出场费都没着落了。对吧,侯队?你瞧她那张哭丧脸......”

“来可儿。来玉芬。”马格瞪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香水镇姓来的真不少啊。”

“你呀,”侯队双手搂住自己的后脑勺,大肚子趁机爬到桌面上。“你来香水镇时间短,是有所不知啊。来姓在香水镇可是大姓,祖上原在山东,是闯关东的年代迁徙过来的。算起来,来可儿跟来玉芬是同辈人,都是‘玉’字辈儿。”

佟铃的眼睛原本已经困成了一条线,一听侯队这话立时瞪得溜圆:“照这么说,来可儿本名应该叫‘来玉儿”吧?”

“哪有那么好听,”何震西一脸坏笑道,“你可别外传哈,来可儿的本名叫‘来玉丫’。”

佟铃当即笑瘫。

......

电梯间里全是烟味儿。

佟铃摁下8楼按钮,皱起鼻子看了一眼马格,好像这里的烟臭全都是马格弄出来似的。8楼到了,出了电梯,乘梯拐角处烟雾缭绕,几个患者家属满不在乎地叼着烟。

“你们怎么回事儿呀?”佟铃冲着他们吼:“医院能抽烟吗?还有点公德心吗?”

那几位先是一怔,继而嘿嘿,把烟抽得更起劲了。佟铃想发作,马格揪住她,朝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ICU室外,法医贾黎明跟两个白大褂正在交谈,两人分别是县医院副院长和重症监护室主任医师。一个头发花白凌乱的女人坐在走廊靠墙的板凳上,贴着她仰在轮椅里的是个鼻子插着吸氧器的男人一一来兴福。夫妇俩跟女儿仅有一门之隔,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我简要说吧,”主任医师说,他瞅了一眼夫妇俩,后面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恐怕一一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是说......”佟铃怯怯道:“植物人?”

主任点了点头。

副院长、主任和贾黎明穿过走廊,进了医生办公室。马格和佟铃各搬了一只板凳,坐在夫妇对面。他们目光呆滞,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时间,马格和佟铃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静默当中,只有来兴福的吸氧管间或传来单调重复的咕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来母抬起了头。

“谢谢你们来看玉芬,我替玉芬谢谢你们。”

佟铃将手搭在来母的手上,轻声宽慰道:“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我听说,很多植物人因为种种机缘过后又醒过来......”

“苦命人终究是苦命,”来母轻轻摇头,眼泪无声地跌落下来。“从前我还不信命呢,你说我傻不傻。玉芬从小就是苦命。8岁那年,她爸盖房子,我做家政,都不少赚,心想玉芬会投胎,投进蜜罐里了……谁承想,盖证券大厦的时候她爸摔下来了……我一个女人家又能怎么样,扛吧,心想扛到玉芬大了,嫁了人,慢慢就都好了。可是偏偏她又摊上了这个事儿......也好,活着就好,这下一家三口天天都能在一块儿了,哪儿都不去,省得惦记了......”

佟铃眼圈泛红,用力地握着来母的手:“您仔细回想一下,最近玉芬有没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太一样?”

“没觉得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来母努力回想着,“玉芬这孩子懂事早,她当着我跟她爸面,总是高高兴兴的。就算是有不开心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也不表露出来。今年初她上班了,月月开完工资都给我,觉得她更开心了一一是真的开心了。我还和她说呢,你自己的工资要自己攒起来呀,将来结婚好筹备嫁妆啊……”

来母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只剩了呜咽声。

“玉芬有男朋友吗?”

“算是有吧……年轻人的事儿,不大说的清。”

“是刘易吗?”

“你们都知道了?”来母略显吃惊,但目光落在佟铃那身警服上,表情又释然了:“刘易那孩子本本分分的,跟玉芬从小长到大,他们要是能走到一块儿,也算顺情顺理,唉……”

“玉芬喜欢刘易吗?”佟铃瞄了一眼马格,“不是男女发小那种喜欢,是深深爱着的那种一一您懂的。”

“他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真的揣摩不透,”来母犹豫了半晌,说:“其实,玉芬不想过早结婚,我也劝过她,可她自己有打算。她爱唱歌,想在那方面拼一拼。来可儿你们知道吗?”佟铃点点头。“玉芬最喜欢来可儿了。其实,论起来,玉芬跟来可儿算是堂姊妹呢一一当然是出了五服的一一如今人家是大明星了。玉芬加了来可儿微信,偶尔聊聊唱歌,来可儿这次回镇上开歌会,答应要帮玉芬听听碟,看看有没有发展。玉芬高兴得几宿都睡不着觉呢。”

“是玉芬自己刻的CD碟吗?”马格问。

“也不全是,”来母道,“刘易也帮着录了,吉他伴奏也是刘易。”

“你见过那张CD吗?”马格又问。

“见过一回,”来母说,“玉芬拿它当宝贝,整天随身带着,只给我看过一次。”

“随身携带?”马格喃喃道,同时跟佟铃对视了一眼。“就是说,玉芬想唱歌,想发展,暂时没有跟刘易结婚的打算,对吗?刘易同意吗?”

“刘易好像倒也没说啥,”来母帮丈夫把扭歪了的吸氧管扶正,“刘易的爸爸倒是催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