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祠堂对峙

　　安家宗族之地，一座僻静的院子，小桥流水，竹林在微风吹拂下，婆娑作响。

　　院子旁落有一座亭子，一个女人坐在亭子的石椅上，一袭白衣，三十多岁，白皙的皮肤没有半点血色，眉宇之间有些落寞，只是呆呆的望着粼粼的湖面出神。

　　这女人，正是安澜与安子虚的母亲，安瑾瑜。

　　“瑾瑜。”一个老人走进了亭子。

　　安瑾瑜并没有理会老人的呼唤，尽管这老人是他的父亲，安家的现任家主，安云山。

　　见安瑾瑜没有理会自己，安云山皱起眉头，神色之间有怒色，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道：“我知道你恨我这个父亲，但是作为一家之主，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也不想将你囚在这里。”

　　“我知道，我没有恨你。”安瑾瑜说道。

　　“但是你这样子……诶，我之前说过，只要你交代那个男人是谁，只要他愿意回家族与你成亲，你过去所有过错，我既往不咎。”想到在外面关于安家的蜚语，安云山不禁一阵头疼，“我身为家主，要维护家族的名声，我让你将他找出来，无非就是想替你们办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驱除那些流言蜚语……你是爹最爱的女儿，哪个当爹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

　　安瑾瑜没有回答安云山的话，转而道：“如果我是你最爱的女儿，那请你帮我照顾好澜儿与子虚。”

　　“瑾瑜，爹只是希望你将那个男人说出来，并不会对那个男人不利的。”这时，一个比安瑾瑜稍大的中年男人也来到了亭子，正是安瑾瑜的大哥，安澜的舅舅，安海川。

　　安瑾瑜以沉默应对，她理解安云山的苦衷，但是她又何尝不想将他说出来，又何尝不想与他明媒正娶？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她只能将一切苦楚憋心里，只能傻傻的在这个地方，等着他的承诺，有一天回来找自己。

　　“也罢，你长大了，长脾气了，那我再问你，你之前失踪的四年到哪儿去了？是不是找那个男人去了？”安云山神色倾颓，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失踪的四年……听到此话，安瑾瑜的眼角抽了一下，消失的那四年，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群掳走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那群人是她至今为止，见过的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的人！

　　她依旧保持沉默。

　　饶是安云山的脾气再好，也不禁怒了，道：“你这般一意孤行，将家族颜面置于何地！”

　　言罢，安云山袖子一甩，走出了院子，安海川见状，也是一道跟了出去，只留安瑾瑜一个人独坐在亭子里，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她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亲人的逼迫，外人的流言，以及那四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十年了，你什么时候才来……”安瑾瑜低声自语着，听上去有些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爹，别气了，瑾瑜只是一时糊涂，也许当她某一天想通了，就会把那个男人说出来了。”安海川跟在安云山身后，安慰着怒气冲冲的老爷子。

　　“我就不明白，那丫头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始终不肯交代那个男人，外面人人都说我安家门风不正，大小姐出去偷汉子，生了两个野种，我身为她父亲，身为这一家之主，听到这些是什么感受？”安云山越说越气。

　　“爹，瑾瑜自然有她的苦衷吧，也许是那个男人的身份太敏感了？”安海川分析道。

　　“敏感又怎么？即使是皇帝，也没这么见不得人吧？”安云山冷哼一声，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又道：“对了，澜儿回来了，估计小青和子虚他们银两不够了，你到时候给他们送一些去。”

　　“是的，爹。”

　　“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本来之前这事儿是让雪阳和雪月去办的，谁知他俩居然双双外出历练去了。”

　　安雪阳与安雪月，是安海川的子嗣。

　　看着安云山严肃的表情，安海川心里泛起一丝苦笑，自己的这个爹啊，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想去认自己的两个外孙，但是碍于家族面子与压力，却硬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每个月都偷偷摸摸的将银两送去那间泥瓦房。

　　就在这时，一个仆从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家主，海川老爷，出大事儿了，安来福死了！他的家人正在大闹，希望家主能替他们做主！”

　　“安来福？”安云山想起了那个小仆从，又道：“哼，一个仆从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需要我做主？”

　　“问题是……安来福是被人打死的，打死安来福的人正是……那个野……不，正是安澜少爷。”

　　仆从话音落下，安云山与安海川双双呆住了，安澜不是天生无法修炼么，而那安来福听说有通灵者天赋，怎么会被安澜打死？

　　“听说，安来福是被安澜少爷的灵炎球烧死的。”仆从回答。

　　“灵炎球？”安云山愣住了，莫非那小子能修炼了？想到此，安云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颇为高兴，道：“死小子，身为绝灵之体居然能够修炼？”说着，安云山瞪了仆从一眼，冷哼道：“以后若是我再听到野种两个字，你就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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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的厅堂内，安海肃坐在中央，一脸肃穆。

　　安家现在三世同堂，第一代是云字辈的老一代，分别是家主安云山，大长老安云岚，三长老安云天。安海肃属于海字辈第二代，是大长老安云岚的儿子，虽然不是家主安云山一脉，但却是一位实权人物，原因无他，安云岚一脉人丁兴旺。

　　家主安云山育有两男一女，大儿子安海川在家族中，二儿子安海权远走天霜国，三女儿则是安瑾瑜，反观安云岚一脉，则有三个海字辈的男丁，虽然修为实力较家主一脉弱了些，但人数占了优势，且都在族中做事，以致于在整个安家，大长老安云岚一脉，隐隐有超过家主安云山一脉的迹象。

　　“海肃老爷，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我儿来福死得好惨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安海肃哭诉着。

　　“安澜不是绝灵之体么？怎么会施放灵炎球？”安海肃有些疑惑。

　　“爹，您一定要为来福做主，严惩安澜那小野种！”安海肃身旁，一个华服青年说道，此人名为安海宵，是安海肃的二儿子，也是死去的安来福的主子。

　　“怎么严惩？”安海肃瞟了自己儿子一眼，作为安家的实权人物，安海肃自然比自己的儿子明白得多，虽然安澜是一个野种，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家主的外孙，若是家主真容不下这个野种，又怎么会让他活到今天？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安雪宵恶狠狠的道，安来福是他的仆从，此番死了无异于打他的脸，而且还是被他口中的野种所杀。

　　“这件事情，还是由家主定夺吧，富贵，你随我一起去找家主。”安海肃对那跪着的中年人说道，随后起身带着众人走出了厅堂。

　　安澜走过山路，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安家宗族的大门前，那朱红色的门前立着两只瑞兽，旁边各站了两名守卫。

　　“啧啧，真是够气派的啊！”看着那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安澜自语道，正准备踏入大门时，却被守卫拦住了。

　　“安家私宅，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一个守卫说道。

　　作为安家的守卫，自然知道安澜的身份，但是之前族中有令，安澜与安子虚两人不得进入宗族之地。

　　“我是来找安家家主的。”安澜道。

　　“安澜少爷，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守卫如实道，“我知道您是为了安来福的死而来，但是家主没有让您来，所以希望您能理解我们……”

　　“等等，家主有令，让他进来。”安雪宵从门内走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安澜，阴测测的道：“好你个野种，居然敢杀我的仆人，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面，有你好看的！”

　　安澜瞥了安海宵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后面跟着，他从来没有和傻子废话的习惯，狗咬了你一口，未必你还咬回去？

　　不久之后，安澜跟着安雪宵来到了祠堂。

　　祠堂是安家重地，一般家族中有什么大事儿，都会在祠堂解决。

　　此刻，祠堂中坐满了人，中央是家主安云山，两侧是大长老安云岚、三长老安云天，安家的海字辈也基本上都在，安澜的身份实在太敏感，虽然说是一个野种，却是家主安云山的外孙。

　　“安澜，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安云山首先开口道。

　　“杀了一个狗奴才。”安澜回道，面对重重的长辈压力，神色淡然。

　　看着安澜处变不惊的样子，安云山有些意外，自己的这个外孙消失了四年，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安家男儿的血性，对于安澜的变化，他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是自己的外孙。

　　高兴归高兴，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安云山依旧板着脸，继续道：“安来福虽然是我安家的仆从，但是他们家三代在我们安家做工，你不觉得将他杀了，有些残忍？”

　　“有什么残忍的？我又不是安家的人。”安澜笑道。

　　安澜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怔住了，虽然人人都知道安澜是野种，没有进安家的族谱，但是安澜此刻当着所有人的面，否认了自己的安家血统，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家主，请您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安来福的父亲，安富贵哭叫道

　　“好你个野种，就让我杀了你，为来福偿命！”安雪宵也是怒了，凝起灵力，准备下杀手！

　　“住手！”大长老安云岚喝道，右手一挥，一道青光射出，将安雪宵禁锢住了。

　　“爷爷，来福死于这野种之手，你为何还偏袒于他？来福与富贵叔一直对我安家忠心耿耿，如今来福却惨死于这野种之手！”安雪宵看着安云岚。

　　看着气急败坏的安雪宵，安云岚眉头一皱，自己这个孙子虽然修炼天赋不错，但就是性子急，不懂人情世故，对于偌大的安家而言，一个仆从的命算什么，但是当着安云山的面骂安澜是野种，这不是打安云山的脸么？再者，虽然安云山没有将安澜纳入族谱，但是谁知道这老狐狸是怎么打算的，想到自己当年与其争夺家主之位时，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谁知道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一切自有家主定夺！”安云岚不悦的看了安雪宵一眼，转而向身旁的安云山道：“家主见谅，下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一下这小子。”

　　“无碍，年轻人难免冲动。”安云山将话推了过去，并没有追究安雪宵的意思，而后笑眯眯的看着安澜，道：“既然你不是安家人，那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站到我面前的？”

　　“以我娘儿子的身份。”安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你是我娘的父亲，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杀安来福？”

　　安云山饶有兴致的看着安澜，示意他继续说。

　　“安来福的原话，他希望成为通灵者之后，你能将我娘赏赐给他！然后，你可以自己脑补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说着，安澜指了指祠堂角落的几个少年，道：“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当时也在场。”

　　听了安澜的话，安云山眉头一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怒色，看着安澜所指的少年，道：“安澜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几个少年唯唯诺诺的看着安云山，面对安云山的威严，双腿发抖，扑通一声，几人相继跪在了地上，恐惧道：“家主，安澜所言句句属实，那只是安来福说的，我们并没有说，请家主开恩，我们真的没有说……”

　　“此事作罢，所有人以后不准再提！”安云山沉声道，偌大的宗族祠堂内，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家主此刻的愤怒，安瑾瑜虽然被软禁了起来，但毕竟是他的血脉，岂能任人侮辱？

　　安云山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就连那之前一直哭丧的安富贵，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可怜那死去的安来福，当时为了口舌之快，却是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咳……咳……”安云山旁边，从没说过一句话的三长老安云天说了话，“家主，我心里有些其他疑惑，想问一下。”

　　“说。”安云山道。

　　“几年前，我们亲自为安澜测试过天赋，他是绝灵之体，无法修炼，但是他这次居然用灵炎球杀了安来福，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