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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拜见

第十章 拜见

书名:明末谍影作者名:老振本章字数:4569更新时间:2023-12-27 18:47:39

  “孙府”,在硕大的紫檀木牌匾上,刻着两个金光闪闪的黄色大字,圆润饱满,正门口两侧各蹲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张牙舞爪,甚有气势。再往里看去,朱红色的大门上,是两个精致的兽首门环,这里的景象显得十分威严。

  吉成也没闲着,报上名帖,待门童进去通禀,趁着一会儿功夫的机会,身边的阿牛却在流着口水四处张望,南方也有豪族大宅,可跟这眼前的比起来,总感觉缺少了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时,只听得门内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门童远远地就向吉成道:“先生,我们家老爷请你赶紧进去,快跟我来!”吉成顾不得纳闷,哎,这老头怎么也是个急性子呢。想归想,脚步却不敢停,吉成跟着门童穿过大门,只见一个门后边安放着一个长约三丈,高一丈不到的大理石插屏的穿堂,屏上是一副梅花傲雪报喜图,其色彩炫丽,占地又极长,让人震撼至极。

  吉成被门童催着往里走,刚过一重院子,就见院子里面有两株秋海棠开得极盛,枝条悠然出尘,浅绿英英簇簇,花色娇红欲滴,羞涩如处子,又若晓天明霞,但吉成可来不及欣赏,直接来到了第二重院子。中厅门口,一位老者正在门口踱步,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色织金蟒纹衣氅,这种衣物形象庄严,又极其保暖,由耳及下的白色胡须随风飘动,赫然一派仙风道骨的形象。

  此时,老人也似乎感觉到吉成进来,双眼如电地迅速朝吉成看过来,眼光一凝,瞬时间又变得柔和起来:“贤侄啊,果然是你,跟那老家伙长得真有五六分相像,快快过来,老夫盼了很久了。”这老头开口即声若洪钟,让吉成完全没法适应,老者快步上前两步,执住吉成的手,拉起来就往花厅走去。

  待老者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定,那激动之情似乎还没有完全平复,对着门口下人喊道:“还不快快上茶,用我那珍藏的信阳毛尖。”

  随即转头看向吉成道:“成儿呐,想不到老夫在入土之前,还能见着那老家伙的孙儿,嘿嘿,甚幸甚幸呐。你可知道老夫与你家祖辈是何渊源呐,你父亲可与你说起过?”

  吉成自打进入着孙府,这脑袋实在还没转过来,四百多年前的豪华官宅,给自己带来了的无比视觉震撼,虽说在淮安已经饱了豪宅的眼福,但这精致气派的官宅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时又是这位做过皇帝老师,长年高居首辅之位的老头对自己几乎是倒履相迎,让他真的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现在,听老头子这么一问,吉成也回过了神来,当即郑重地拱了拱手道:“孙先生,父亲只跟我提过一次,说您和我爷爷是至交故友,其他的还真没有细说予我。”

  “哈哈哈哈,”这声音,居然震彻整个屋子,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嗓门大的主呢,吉成一边苦苦忍受,一边不停腹诽道。难道他对着皇帝也是这大嗓门,要是百官都是这大嗓门,哈,那真够崇祯他受的了。

  “成儿啊,你跟那老家伙长得还真像,想当年,我随大同巡抚镇守边关时,你爷爷可是一位义商啊,边镇缺粮缺物,虽说你爷爷是那些个商队中最不起眼的一位,但是,你爷爷供到边镇的粮、物,从不缺斤少两,而且质量上乘。军中有那些败类想吃拿卡要的,都被你吹鼻子瞪眼地驳斥,有好几次都吵到我这儿,这一来二去,我也就跟你爷爷熟悉了。”

  吉成低下头,若有所思,这程氏一家倒都是这忠烈脾气,十分对自己的脾胃。况且,能被眼前的这位看上眼的,想必绝不是泛泛之辈。

  坐在上首老者继续道:“后来老夫调往京城,那十年编修的生活虽说是枯燥乏味,整天就是对着大量的史籍实录,不过不要紧呐,你爷爷每次边境事了之后,总会转到京师呆上一段,少则半月,多着一月。看看我这老友,与我举杯话家常,嘿嘿,那些日子,真是,真是让老夫十分的惬意啊!”

  说话声音越来越高,老者的情绪十分亢奋,老者回味着那段悠闲的往事,不免一叹道:“人生能得一知己,我心足矣。”

  不知不觉,一老一小居然就这么侃了近一个时辰。就在此时,老者突然长身而起,厚厚的手掌往桌面一拍,道“哼,可惜是那些宵小之辈,害死了你爷爷!”

  吉成悚然一惊,什么?是谁害了自己的爷爷,这件事情可从没有听父亲讲起过,难道说爷爷是命丧那些奸商之手?

  随后,老者的话证实了吉成的猜想:“想当年,你爷爷不但不学那些奸商,贿赂上官,以次充好,来获取最大的收益。还时常检举那些奸商,这些不法之事被我和巡抚大人查知后,定了不少人的罪名,还砍了几人。也正因为如此,我和巡抚大人才能迅速掌控边镇的局面,而不为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系所左右。那时的大同镇,在边地的治军和治名方面都是有些名声的。”

  吉成听了这些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只见他猛然抬起头,问道:“孙阁老,难道就为了这些,那些奸商就要我爷爷的命?”

  孙承宗苦笑道:“成儿呐,其实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一些更加隐晦之事,这些事我谁也没有告诉过,这几十年来,不论我作为皇帝的老师,还是做一首辅大学士,还是督师,对于这些事,也是一筹莫展,耻于出口啊,唉!”说完,老者一屁股坐了下去,脸上原本略显苍老的脸,变得更为沧桑,“这大明,这大明啊,正是千里之堤,要毁于蚁穴的呀,有这些人在,何以为国,何以为国啊!”

  屋外的夜迅速来临,初冬的风不近人情地从花厅的门口和窗子钻了进来,钻进了两人的衣袖,钻进了两人的领口,让人从心底里感觉有些刺骨冰冷。

  第二天中午,孙府的院内。

  今天一方面是阁老宴请高阳的达官贵人,也正好给吉成一行接接风,这是阁老的管家对吉成讲的。只见在孙府大堂的院内,热闹非凡,孙阁老大摆筵席数十桌,全家老小纷纷入席,还邀请了高阳知县雷觉民、县丞吴亮,以及县里全部的大商大贾和名流士子,还邀请了高阳附近百户所的百户马随龙和几个总旗。

  看得出来,孙阁老在高阳的威望很高,进来的人的脸上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完全没有谄媚的表情。吉成见到这种融洽场合,自然也就乐在其中,一时间,不少酒已下肚。

  酒席逐渐到了高潮,只见孙承宗在猛喝完一杯酒后,“霍”地站起身来,朝大家拱了拱手道:“诸位!且听老夫说几句,”台下迅速安静下来,只有几只狗不懂人情,依旧在桌子底下穿梭觅食。

  “我崇祯皇帝即位以来,整饬宦官,励精图治,宇内初显四海升平之象。然北方蛮荒之地,酋奴立国,狼性不改,掳我中原,杀我百姓。不日前我收到邸报,酋奴国主皇太极遣贝勒多尔衮、岳托大军南下,已攻破我长城数个关口,四处劫掠,无恶不作。贼奴不日将接近保定,离吾等安居乐业的高阳亦不远矣!”

  孙承宗看了看下面一片惊呼的人们,沉默了一会,似乎给大家一个消化这惊人消息的过程。接着,孙承宗微咳了一下,继续道:“值此危急存亡之际,召集诸位来,就是要共同商议如何保护我们的家园。在此,我先表态!吾效忠大明几十载,固守边疆,阵斩酋奴,从未退缩过。今日,吾也在此立志,为高阳百姓,誓不迁移,就在这高阳城,为百姓拼杀,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杀奴!”

  喊出第一声口号时,桌下众人还不太自然,这是边地军士战场上的口号,而且虽说孙阁老在半月之前已经在方方面面做了一些准备,可当时的全城官吏和百姓都有些不以为然,贼奴大军哪有那么容易杀到这中原腹地,有那么多边军雄师,护卫这京畿方圆上千里地,大家根本就觉得孙阁老说的都是天方夜谭,这也难怪,大明腹心已经有二百年没有外族侵入了,就算跟蒙古、女真打仗,多在关外,所以百姓们不会有切肤之痛的感觉。更别说亡国了,根本想都没有去想过。

  不过就在最近几日,城门内外的难民似乎越来越多,开始的时候城门口还是让那些难民进城乞讨,可随着人数增多,孙阁老就已经下了禁令,只准他们在城外安置。而从那些逃亡难民的嘴里,大家听到了一个真实的战场,那是一些高头大马,面目狰狞,嘴里叽里呱啦地叫着,要杀人,要喝人血,扒人皮的野兽,人云亦云,越传越神,这恐惧深深地蔓延到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传闻里说,那些蛮夷野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不讲人话,叽里呱啦地持这长矛砍刀,只在大明百姓身上一掠,不分青壮老幼,不论手无寸铁妇孺小儿,见到即砍,最可憎的是这些铁骑后跟着的那些衣衫杂乱,口里乱叫的野蛮人,杀完抢完后,看到稍有姿色之妇女,掳掠至营中,听着那惨叫从大到小。就这样,他们所到之处,无数个村庄瞬间被夷平,最后都是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那之后的景象,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凶恶的野狗不断地撕扯着这死人尸体,美美饱餐。

  所以,这几天来,大家的心里其实是有一些惶恐不安,好在有孙阁老带领县令等人,走街串巷,给大家打气鼓励,又巩固城防,号召把家里的油锅,柴草,木头,石块都收集起来,做着战斗准备,这才让百姓们稍有心安,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逃亡。

  今天,孙阁老似乎是在做战前的总动员了。随着台上那大嗓门老头继续高喊“杀奴!杀奴!”,下面的气氛逐渐被点燃,“誓与高阳共存亡!”“誓死保卫孙阁老!”“保卫高阳、保卫家园!”气氛一时间高涨到了极点,喧闹声响彻了整个高阳城。

  吉成和夏谨言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猛然地看到这一切,实在是很震撼。特别是夏谨言,前一阵子还在烟柳碧波的杭城西子湖畔,正在烦恼着拒绝哪个纨绔的追求,这半个月之后,居然来到这大战来临的前线,内心反差之大,可想而知。吉成还好,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自己从没如此接近过真正的战场,心中也不免忐忑。

  看着这场面,就知道孙承宗在这里的号召力有如此之大,也想不到高阳县的民心已如此之齐,这可都是要去赴死的啊,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孙承宗似乎早就已经抱定了以身报国的决心。吉成的眼眶不争气的湿润了,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四百年前古人的忠烈,还是因为那壮烈的孙阁老以身报国的激情。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杀奴”声音,吉成和夏谨言都感觉体内有一股热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在往上涌,好似要冲破胸膛,冲破大脑,冲将出来。两人的脸色涨红,不自觉地使劲举起手,竟然也一起高喊道“杀奴!杀奴!”

  孙承宗在高喊之余,看到了吉成两人,眼神复杂而又热切,似乎有透着些无可奈何。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吉成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现在的吉成,心理早有计较,思考着该如何救下孙阁老。

  夜深了,月如银轮,明亮如灯,月色似水银般地直倾泻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笼在这淡淡的水华之中。吉成从客房中开出门来,今夜真的很难入眠,一天的信息量十分巨大,还来不及去仔细消化。趁着夜深人静,好好地思考。孙阁老仍然是依照历史的轨迹,坚持不听亲朋好友的劝阻,离开高阳去保定,却是一心想要保全高阳的父老乡亲。可惜,他最终还是保不住的啊,面对鞑子的精锐铁骑,号称强悍的边军都是一败涂地,况且,奴贼一贯的做法,只要遇到激烈抵抗后,破城之后那就是极端血腥的屠城,没得商量!

  吉成不禁眉头紧锁,双拳紧握,不行,不能让孙阁老和全城百姓一起亡,不能啊!是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杭州府。家中正堂内,聂悠然那红肿的眼睛尚未恢复原有的桀骜不驯,不过,现在的眼神多的是一种坚毅,父亲的突然去世,给她的打击十分巨大,这半个月来,她强忍悲伤,居中调度,倒是有了一些乃父亲般强大的气场,这是陈世伯和胡老管家一致的认为,从两位老人相互对视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一胖一瘦两位老者不约而同的喃喃道:“看来海棠门是后继有人了。”

  “世伯,”聂悠然恭敬地叫道:“父亲留下的遗愿,是建立与大清的生意渠道,我浙商不能输给那些吃里扒外的晋商,既然他皇亲国戚都做得,我们还装什么清高,我浙江商会必然在我手里发扬光大!”陈世伯连连叫好道:“好,好,闺女呐,世伯全力支持你,你放手而为!”

  “多谢世伯!”聂悠然收起恭敬,用毫无商议的口气对胡管家道:“胡管家,给你二天时间准备,我要亲自北上,与大清接洽,准备好上等的彩礼。另外,叫上我们最精锐的海棠卫,一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