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难于上青天

　　方少东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布袋，心中满是不解。

　　布袋只有巴掌大小，丝质柔滑，上面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和图案，颜色灰扑扑的。袋口处用一根金色丝线捆住，方少东打开布袋，再次确认里面确实空无一物。

　　“太不可思议了，”方少东感叹道，“这里面看起来连一包烟也装不下，但你却从里面拿出一台DV来。是不是里面还有东西？为什么我看不见？”

　　龅牙珍用一只前爪摆弄着从布袋里掏出的DV，苍老的声音在方少东脑海中响起：“芥子纳须弥之术，岂是你个未曾启灵的菜鸟就能看破的？你境界不到，说了你也不懂。喂，播放键在哪里？”

　　方少东接过DV，懒洋洋一笑道：“莫欺少年穷，总有一天，我也做一个这样的袋子。”

　　龅牙珍嘿嘿一笑，嘲讽道：“口气不小！就连我也无法炼制乾坤袋。放眼整个修真界，能炼制者屈指可数，师兄正是其中之一。你想要炼制？嘿嘿，再过百年也不行。”

　　方少东一边把DV放在一块石头上，一边问道：“这么厉害？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龅牙珍避过他这个问题，语气严肃地告诫他道：“小子，师兄要我保管乾坤袋，但我如今委身于千年灵兔之内无法携带，也只有放在你身上了。你要记住，乾坤袋在修真界乃是一等一的重宝，就连昔日老身都无缘得之。我蓬莱上下仅有两个乾坤袋，都在师兄那里。如今师兄他送与你一个，你一定要贴身携带，万万不可被人得知你有此宝。否则，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方少东心中一凛，道：“知道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质：“这么厉害的宝贝，连你也没有，师父却给了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记名弟子，看来他老人家很看好我嘛！”

　　龅牙珍嘿嘿一笑，一双通红的眼睛若有深意地盯着他道：“小子，你也不用试探。师兄修为通天，他所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可以常理度之。总之你记住，蓬莱不曾负你，也绝不会害你就对了。将来你若有所成就，绝不能忘了我蓬莱对你的栽培之恩。”

　　方少东呆了呆，随即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也是蓬莱弟子嘛！龅牙珍，等将来我有出息了，我一定把你换到一个绝世美女的身上。”

　　龅牙珍眼中露出一丝暖意，自己观察了这小子五年，虽然有些疲赖和贫嘴，但品性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她笑骂道：“臭小子，我是你二师伯，没大没小，净说些混账话！赶紧打开DV！”

　　方少东笑嘻嘻地找出一段视频，按下播放键。

　　屏幕中，依然是宏虚道人胖乎乎的那张脸，面色严肃：“师妹，你看到这段视频时，师兄我已率众弟子将紫薇仙宫迁往昆仑。困魔室的封印日益减弱，若再不想出办法加固，必将祸及周边凡人百姓。昆仑几位道友法力高深，可助我加固封印。且昆仑山脉人迹罕至，师兄可再无顾忌。当年你决意去往祖墓之地，也是为困魔室封印之事，师兄我不便阻拦。一是因为你虽有大劫，却与性命无碍；二则是因为你并非做无用之功，师兄算出你定会有所作为，且事关本派兴亡。师妹，你不必以蓬莱为念，若是……。”

　　宏虚道人突然顿住，沉默片刻方才叹口气道：“唉，若我蓬莱当真应劫，你也可以为蓬莱保住最后一丝香火。切记师妹，万万不可来昆仑！”

　　视频播放完毕，龅牙珍沉默着，眼神阴晴不定。方少东暗自咀嚼着视频里所透露出的信息，一时也沉默不语。两人各怀心事，竟是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龅牙珍才神识传音道：“唉……小子，过来坐下吧，我传你蓬莱入门心法。”

　　方少东顿时精神一振，终于开始了么？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拳，强行压下心中万千感慨，在龅牙珍对面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龅牙珍待方少东坐定，便开始讲述：“少东，我代师兄授徒，自当竭尽我所能。自今日起，我便传你我蓬莱一门修真功法。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你可知何为修真？”

　　方少东这次没有贫嘴，老老实实摇头道：“不知道。”

　　龅牙珍解释道：“修真者，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学道修行，求得真我。”

　　在这时候方少东可不敢不懂装懂了，忙问道：“道，是什么？真我又是什么？”

　　龅牙珍赞许地看看他，道：“问得好！这两个问题，我想就算是师兄在这里，也无法回答你。若是真正明了什么是道、什么是真我，就离成仙不远了。”

　　方少东不禁微微汗了一个，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修真界最深奥的问题。

　　龅牙珍话锋一转，道：“不过，修真每一个阶段，都有对它们的不同释义。以你未入门者为例，道便是术法；真我便是金刚不坏之法身。”

　　看着方少东思索的表情，龅牙珍接着道：“古今天下，没有不死的肉身，只有长生不老的法身。人的肉身虽曰父母恩赐，然父精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后焉能不坏？修真便是学得术法，修成法身。我们修真者，追求的极致便是与天地同寿，得道成仙。”

　　让方少东在心里消化了一会儿，龅牙珍接着道：“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修真者，能成为修真者，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只是一点，便将大多凡夫俗子拒之门外。那就是，修真者必须拥有的体质——无漏之体。”

　　方少东心中稍稍紧张，忍不住问道：”什么叫无漏之体？我是这种体质吗？”

　　龅牙珍解释道：“无漏之体有先天、后天之分。无漏者，乃是精、气、神无漏。精指神识，存于泥丸宫；气为元气，存于丹田；神乃神魂，常驻心房。修真者说无漏，是指泥丸宫、丹田、心房三个部位完整无漏，精气神不会外泄。但凡人体质少有无漏者，凡胎出世总会有一些缺陷，所以先天无漏之体几乎等同没有。”

　　龅牙珍看了眼方少东，继续道：“后天不漏之体，便是像你这种体质。无漏之体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形成的，就像你，自幼学武习文，十年而坚持不懈。学武可强身健体，坚强意志。体强则元气充足，意志坚定则神魂稳固；而读文则明事理、变得聪慧，泥丸宫，也就是意识海自然会开阔。”

　　龅牙珍停顿片刻，接着道：“即使有了无漏之体，也不一定会成为修真者。修真第一步，便是主修神识。这一步有三个境界，又叫神念三境。分别是，启灵境、迷真境、化气境。启灵乃感受到意识海的存在，并开启它，清楚自己的每一个意识所在，配以功法不断壮大意识海。这第一步的第一个境界，便又使无数人望而却步。百名无漏之体之中，若有一人启灵成功，就很不错了。即使启灵成功，想要达到第二个境界迷真境，若无福缘，也至少得十年光阴。再往后的境界，一个比一个难，所耗费时间也更长。”

　　“修真难，难于上青天啊！”龅牙珍感慨道，“少东，你的意识海我已帮你点开、扩大，这是天大的福缘，可省去你十年苦功。虽然你的起点比寻常修真者高出许多，但你却必须启灵成功方才显效，这一点只能靠你自己，无人能帮你，你万万不可因此而产生懈怠。接下来我教你一段口诀，你跟着我念……”

　　“修真先从识自心，泥丸深处最难寻……欲得身中识不出，莫向灵台留一物……物在身中神不清，耗散真精道难寻。一急动时皆是火，万缘寂处即生真……”

　　经文拗口晦涩，大约千字左右。龅牙珍带着方少东念了一遍，便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锦布来交给方少东，郑重其事地道：”这便是你方才所念之经书，非我蓬莱弟子万不可观之。少东，背熟经文后，立刻将它放进乾坤袋里。”

　　方少东接过道：“放心吧。”

　　龅牙珍继续道：“每日至少三个时辰打坐默念经文，默念时听息止念，要全神贯注。能不能启灵成功，便全看你的悟性了。小子，别想着偷懒。第一步没有捷径可走。修真界历史上，启灵最快的一位前辈不过用了三天，而终其一生也不得要领的人也比比皆是。”

　　见方少东点头，龅牙珍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岛内仙宫已被师兄齐根移走，没有栖息之所。我们这就出去吧，午夜之前赶回酒店，明早就回东安。”

　　方少东将锦布和乾坤袋装好，拿出手机看了看，轻咦一声道：“咦，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摇摇头，又道：“是挺晚了，我们先回酒店吧。”

　　进岛的时候跳了六次悬崖，再出岛的时候就没那么麻烦了。一人一兔到了仙岛的另一边，龅牙珍二话不说轻轻一跃，便消失在浓浓的雾霭之中。方少东有样学样，一个跨步出去，只觉身子微微下坠一米左右，便踩到了实地。定睛一看，却是到了九丈崖的崖下。

　　方少东深深呼出一口气，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一股巨大的疲倦感毫无预兆地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顿时一阵眩晕。与此同时只觉双腿一软，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地。方少东面色大变！

　　龅牙珍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回事小子？”

　　方少东挣扎着爬起来，咬牙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头晕耳鸣，浑身没有力气。嗯，不对！”

　　方少东仔细地想了想，看着龅牙珍认真道：“我刚才，突然感到脑海里消散了一团东西。”

　　龅牙珍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方少东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息，因为在仙岛内没有信号，现在才收到。

　　方少东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一会儿欢喜，又一会儿担忧的样子。

　　龅牙珍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方少东眼神复杂地看着龅牙珍，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道：“吴博出事了。”

　　龅牙珍翻翻白眼，暗自嘟囔一句：“果然是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