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隋的仪式感

　　“侑儿，别睡了，先去上早朝，快些沐浴更衣。”杨侑感觉自己没睡多大一会便被父亲叫醒，但是没办法，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还伴随着责任和义务，既然是朝廷重臣，人又在京城，那就必须要上早朝的。别看杨侑两岁进入官场，三岁得封地，成为实权封疆大王，风光无限。但他损失了整个童年。帝王家的孩子是没有童年的，孩童时期就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杨侑脱颖而出，是踩着所有皇孙上位，其父杨昭中庸之辈，却因为杨侑的缘故，被封为太子，实则父凭子荣，就像清朝康熙皇帝喜欢乾隆，就把皇位传给了雍正。至于坊间传闻十四阿哥改成了于四阿哥，精通古文的人都知道这是常识性错误，古文中重要文件的数字和现代的银行体相同，你把“拾肆”改一下看看是否行的通？

　　杨昭父子二人来到含元殿外围，大家都还没有接到入场通知，所以都在大殿阶梯周围要么三五成群，要么势力划分站队明确地凑在一起聊着天。“诸位同僚，本月初十皇太孙就要大婚，唐国公李渊这回可赚大了，他们家又是驸马又是皇太孙妃，将来李家必掌大权，咱们要好好考虑一下站队的问题了，万不可得罪于李家，并且还要发动人脉和李家牵上线。谁能和李家搭桥的，可别藏私，也捎带上我们。”此人刚说完，就被周围同僚戳了戳肩膀，这人可是聪明人，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有大人物来了，随即不再说话。这个人正四品，相当于现代的省长一级的干部，是上朝的最低及格线，很多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都想有爬升的机会。一到三品几乎都是八大氏族所把持，他们想要上升，必须要选择站队，选对了加上自己的能力可以平步青云，加官进爵，到达人生巅峰。选错了轻则丢官连带，重则满门抄斩。所以在京城混有机遇也有危机，事实证明风险越大，回报率越高，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皇帝陛下已经在沐浴更衣，众位王公大臣即刻入场！”含元殿大门开启，走出来一位公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众人听到通知后，立马在阶梯下按照官阶品级，有序地站好队，他们那是相当地熟练，连一分钟都不到，八十多人，就整齐了队列，颇有点军人的味道。杨昭和杨侑站在文官的最前列，武官的最前列是杨林和张须陀。杨林不多说大家都知道。这个张须陀可不得了，开国大将军杨素的**人，大隋九大护国柱石之一，这九人现在已经死了六个，还剩下三个，活着的皆地位超然，甚至可以不给皇帝面子。所有人都在等着杨林和张须陀开动，包括杨昭父子也在等待，开玩笑这可是杨侑曾祖父一辈的老革命。

　　杨林和张须陀对视一眼点了一下头，两人一起迈出左腿，后边的齐齐开动。这就是仪式感！华夏种种仪式秩序井然给外族很强的神圣感和压迫感。台阶九十九，一步一顿，用力踩踏，咚咚咚！跺脚声不绝于耳，整齐划一，每走一层的节奏几乎相同，这就是一个强大民族的威仪，似乎向世人宣告着华夏之神圣不容侵犯！密集的九十九阶走完，众人进入正殿，笔直站立，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陛下到！”公公喊了一声，众人齐向左前方看去，不管看没看到，反正动作要做出来。皇帝杨广走进来步伐一致，缓缓地走到龙案的台阶旁，九个台阶，他用王公大臣上殿相同的方式走了上去，背对龙椅做了下去。

　　“陛下威武，大隋永固！”群臣齐齐跪下高喊。隋朝是没有万岁这个词的，那时候的口号就是如此简单。万岁从北宋才开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是从明朝一直延用到清朝。

　　“众卿平身！”杨广手臂伸开，手心朝上微微抬起。“众卿依次陈奏。”杨广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从武官队列中走出，弯腰拱手面向炀帝。

　　“陛下老臣要参奏唐国公李渊！李渊目无君上，大肆扩军，现已兵甲六十余万，超出封地限制两倍有余，试问唐国公居心何在！臣建议陛下收缴李渊四十万兵力为我大隋中枢所用！”参奏之人是右屯卫上将军宇文化及，从三品。官职虽然不大，但却是开国元勋之后，家族能量极大。

　　“臣亦认同！”这时候队列中又站出一人，此人高大威武，勇猛异常，脸上波澜不惊，显然是久经战阵之人，颇有吕奉先之风范，此人是宇文成都，宇文化及之子，官拜左屯卫上将军。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杨侑数了一下，足有23人之多。宇文化及果然厉害，官职不高，这笼络人心的本事实在是相当恐怖啊。杨广坐在高位微微皱眉，李渊可是他的心腹，用着极为顺手，但二十余位官员联名参奏，他又不得不给个交代，私自扩军哪个封疆王公没做过啊，此事真的可大可小，但搬到桌面上来了，就必须要自己这个皇帝表态了。杨侑看着陷入两难境地的皇爷爷，想到是该自己出场了，杨侑由于在最前排，所以不用站出去。弯腰拱手，礼节到位。

　　“臣杨侑参奏右屯卫上将军宇文化及，不求事实，妄自猜测，诽谤我大隋封疆大公！”他刚说完，群臣皆惊，这是双方针锋相对了。杨侑作为李渊的女婿，维护老丈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臣想问宇文大人，你可知唐国公与我的封地都在边境？唐国公抵御契丹，而我要抵御胡人五族，我之边境由杨林大将军把守，唐国公那里可没有任何援手，两年前他曾三次向大将军提出增援，而大将军则给予书信一封交于我和唐国公，内容是边关危急，无法抽调兵力增援，可自行募兵，边境之封地可权宜处置。大将军自己兵力都捉襟见肘，哪还能顾得上我们，所以只能自行募兵，如果没有充足之兵力储备，边关被破，试问宇文大人你担待的起吗？”

　　“代王仅凭你三言两语不可作数，世人皆知你与李渊翁婿情深，你之所言不足为据！”宇文化及据理力争。

　　“陛下，老臣以此为证，代王所言句句属实，确实是老臣下令。陛下赐予老臣统领边关事务之大权，不必事事皆报，遂陛下不知耳。”杨林说罢就把一张宣纸放到杨广面前的龙案之上。杨广打开一看，顿时明白，这是书信的草纸。随后抬头看着杨侑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孙儿确实胆识过人，懂得审时度势，宇文化及参倒李渊，将会打破现在的封疆格局，平衡瞬间打破，可能会引起战乱，战国时期亦是如此，前车之鉴使得后世君王都懂得平衡之道。

　　“哎！侑儿，汝太年轻，宇文大人刚正不阿，敢于参奏，实属大隋之谏臣。既然杨林大将军作证，此事就此作罢。宇文大人还有何异议？”杨广明为呵斥杨侑，实则夸奖，然后又给了宇文化及一个台阶，两不偏袒，继续守住大隋群臣势力的平衡即可。

　　“众卿还有何事要参奏？”群臣闭口不言，炀帝等了一会，实在没人参奏了，就摆了摆手说道：“散朝！”

　　隋朝时期十天上一次朝，到了北宋才开始天天卯时上朝，称为点卯。隋上朝主要用于这一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问题，比如存在很大争议的事情，皇帝想要颁布新的政令，均要在上朝时问询众大臣的意见，可以把当时的上朝看做是一个国家权力中枢的内政会议，或者集体表决的一个场所，封建王朝也并不是皇帝的一言堂，一个朝代的覆灭也不是皇帝一人的问题，而是整个权力中枢出了出了大问题而导致崩塌。至于皇帝的日常事务均在奏章和私下会见中得以解决。

　　下朝没有多少讲究，就和电视剧里一样，放羊似地离开就可以了。杨昭和杨侑刚下完台阶，就看到李渊站在原地，杨侑上前打起了招呼：“唐国公为何站在这里？”

　　“今日之事多谢代王，老臣感激涕零！”李渊一躬到底，对杨侑行了个大礼。

　　“唐国公不必如此，我们是一家人，怎可说两家话呢？回府邸休息吧。”其实杨侑保李渊实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现在募兵令发出，无数义士踊跃参军，他害怕有朝一日也受到兵员发展限制，以前他思考把兵员转换成各州府捕头，以备后用，现在此事一出，瞬间迎刃而解。至于那草纸，实乃早就和杨林串通好的，杨林可是他曾外公，不向着他还能向着谁啊！再说多点兵力边关也有保障，万一杨林一个失足，损失大量兵马，自己曾外孙的兵马立即可解燃眉之急。

　　目送李渊，杨侑看着他的背影，有着些许感慨。多可爱的一个老头啊，可惜被儿子坑的不轻，自己也没坐几年皇帝就被赶下来了。杨侑记得李世民的那句话，弄成现在流行潮语就是：爹你该退休了！手动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