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苍天保佑

“真的?”

刘寡妇一听，一颗就能卖上一百个铜钱。她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了。她轻抚着手心里的那一颗颗珍珠，眼中竟生出了一种迷离之色。可是片刻的功夫，她又忽然收起了笑容问道：

“娘问你，湖里这东西多吗？”

刘天明好像猜到她的想法，就只是轻声的回道：

“娘，这种东西可不好找，我和二小子捞了好几个月才捞到这么几颗。咱们这湖里，湖蚌倒是不少，但是能长出珠子的不多。”

刘寡妇听了大儿子这么一说，她的脸上，就没了刚刚的那副欢喜劲了。刘天明见状，虽然明知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啥，有了你这些珠子，咱家今年可是能过个好年了。”

可是她的脸上却是越来越凝重，拿着珠子的手，也是越握越紧。不过多时，刘寡妇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冲着刘天明说道：

“孩子，在你没来之前，家里都是靠着村里人帮衬着才挺过来的。咱家今年是不用愁了，可是其他家恐怕就有要饿肚子的了。娘这还有一百个铜钱，加上这些珠子，你都拿上，一起去给老村长送去。”

刘天明也不止一次的听刘秀秀说过。自从她爹走了以后，家里是年年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才能过活，可是大家的日子也都不好过，所以饿肚子那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刘天明听刘寡妇这么一说，就乐呵呵的应了一声。

“诶，那我这就给老村长送去。”

刘寡妇看着大儿子离去的背影，她笑的很甜。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自己，才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她笑着笑着就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二小子今天又抓了条胖头鱼，晚上熬鱼汤，让几个孩子美美的吃上一顿。

刘天明有时候真的怀疑二傻子其实并不傻，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担心，担心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掉湖里淹死。可是他跟着二傻子在湖里抓了几次鱼之后，他发现这个傻人的水性很好。

而且你说他人傻吧，可他每次下水的时候，都会用一根草绳，将自己和岸上的柳树连在一起。一头系树上，一头系腰上。他虽然水性很好，但水深的地方坚决不去，宁可抓不着鱼，空着手回家，也决不往水深的地方游。

刘天明私下里也问过秀秀，刘秀秀说，之前也不是这样，村里的孩子没事都会去湖里抓鱼。后来淹死过几次人，家里的大人们就不让孩子们去了。

可是自己家里穷，总是饿肚子，所以二小子就必须要去抓鱼。至于腰上系条绳子，是她这个姐姐想出来的办法，那时候她还经常站在岸上帮着拉绳子，绳子够不到的地方，傻小子也游不过去，所以这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习惯。

刘秀秀是当个笑话讲的，可是刘天明却是越听越心酸。自己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跟这一家人相比，自己上辈子那简直就像是活在了梦中。

“老村长在家吗？”

刘天明隔着院外的围栏，冲着屋里喊上了一句。李三四正在屋子里转圈呢，他正想着到时候该怎么敬酒，怎么说，才能让税官给这一村子人多宽限一段时间。这时他听着有人喊他，就探了个头瞧了一眼。

“哦，是刘家大小子啊，进来说吧。”

刘天明这才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是你娘让你来的？”

“嗯”

“怎么样啊？今年你家收了多少？快来快来，进来坐。”

刘天明随着李三四坐在了一旁，这才轻声的回道：

“听我娘说，今年比往年能好一些，能有两担多吧，反正今年冬天应该能挨过去了。”

李三四听刘天明说今年的收成还不错，就很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这也多亏了有你，这一家人也总算有个盼头了。”

刘天明随着李三四的话头又客气了几句，这才伸手把刘寡妇给的一百文钱，和那十几颗珠子，一并掏了出来。

“老村长，这是我娘让我给您送过来的。这一百个铜钱，是家里现在能拿出来的。不过还有这些珠子，我跟四叔去古水镇的时候打听过了，小的能卖八十个铜子，大的能卖一百个。扣掉我们家四口人的，还有些剩余。我娘说了，这么多年多亏了乡亲们的帮衬。这多出来的您老看着办，谁家要是不够了，就填补一下。”

李三四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桌子上的那十几颗珍珠，那副惊讶的表情，和刘寡妇当时是一模一样。

“这，这东西你们是那弄来的？”

刘天明笑着回道：

“这是我和二小子下湖摸鱼时捞上来的，咱们这湖里有湖蚌，只可惜长了这珠子的不多。”

李三四颤抖着双手，一颗一颗的抚摸着眼前的珍珠。

“你没骗我这老头子吧，这东西真是从咱这半月湖里捞上来的？”

刘天明闻言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也觉得奇怪，这湖蚌里长珍珠，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发现过吗？

“老村长，瞧您说的，这事我还能骗您老不成。湖里确实有很多湖蚌，只是长了珠子的没有多少。”

可是李三四却仿佛没有听见那后半句，他只听见了前半句，就是湖里这东西有很多。刘天明自然是不知道，这老头把自己的话给自动拆开了，他见事已经交待完了，也就起身回去了。

李三四高兴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点着灯，将那十几颗珠子铺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他一边看着，还一边在心里想着，明天一早就组织人手，趁着湖面还没结冰，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只要有了这东西，还愁那一个人头一百文的税钱吗？

老李头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第二天的一大清早，天还没完全亮呢。村子里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刘寡妇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就爬起来穿好了衣裳，走到院子里往外看。

刚好老村长李三四，也正站在门口准备喊人呢，一瞧见刘寡妇出来了，就笑着说道：

“赶紧把你家大小子叫起来。”

“老村长，这一大清早的是要干啥去呀？”

李三四现在满腔热血，干劲十足。别看一晚上没睡觉，老家伙这精神头可是足着呢。

“诶？昨天不是你让你家大小子给我送的珠子吗？赶紧的吧，趁着这湖面还没结冰，咱能捞出来多少是多少，今年咱村这税钱还差着不少呢。

刘寡妇一听，喜得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她高兴的倒不是因为那几颗珠子，那些个珠子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自家的老大先找到的。她高兴的是自从有了这个大儿子，村里不管有什么事，老村长都会特意跑过来吱会她一声，这在前几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家里出不了什么力，一个傻儿子还有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什么忙也帮不上。可是现在不同了，家里有了刘天明这个顶梁柱，即能出力，又能出主意。

“大小子，快起了，快起了，二小子你也快起了。跟你哥去湖里捞珠子去，去晚了可就啥也捞不着了。“

刘天明睡得正香呢，他睡眼朦胧的瞧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昨天晚上还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呢，怎么睡一觉就变成周扒皮了。

“娘，这天还没亮呢，捞啥珠子啊。“

刘寡妇急得抬手就抽了他一巴掌。

“让你去，你就去，快着点。老村长已经带着全村的人过去了，去晚了可就啥都没了。“

其实这也是刘天明最担心的事，上榕村属于北方，这北方的气候不太适合养珍珠蚌。别管是河里的，还是湖里的，能长出来珍珠的蚌，那可真是可遇不可求，所以他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怕的就是这样。不过祸是自己惹出来的，想躲也躲不掉。如果这些人捞不到珍珠，那他们这一家人在村子里可就抬不起头了。

刘天明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在刘寡妇的催促下，起床穿好了衣服。

“娘，我自己去就行了，让二小子再睡一会儿吧。”

“那怎么行，俩个人总比一个人捞得多。”

说着她又朝着刘二傻的大腿上狠拍了两巴掌。刘天明有些无奈，有些事情跟这里的人实在是说不清楚。

“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东西很少，就算全村人去捞，也不一定能捞得到。”

刘寡妇却有些不耐烦的在后面推搡了他一下说道：

“那我不管，你都捞回来那么多了，这次那怕再捞上来一颗也行。”

刘天明只得领着傻小子一起奔向了湖边。此时的半月湖岸边已经站满了人，村子上除了年岁大一些的基本上都到了。李三四正提着嗓子在那喊话呢，一瞧刘天明来了，就朝着他招了招手。

“你来的正好，你快给大家说说，什么样的蚌才有珠子。”

刘天明有些头疼的啧了啧嘴

“呃，其实呀，这湖里的蚌有两种，一种是壳上光溜溜的，一种是壳上长了横纹的，这两种都有可能长出珠子来。不过只有个头大的才有，个头小的没有。

另外，珠子是藏在壳里面的，所以如果大家找到了，可以先扔到岸上，在水里很难能把壳给撬开。还有，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往湖中心走。你就算是游过去了也没有用，湖底很深，你根本就探不到底。“

刘天明又详细的描述了一下蚌的长相，这样便于大家伙寻找。其实在来的路上他也想通了，刘寡妇说得很对，那怕只找到一颗，那也可以抵掉一个人头的税。

老村长李三四，见刘天明讲完了，就又扯着嗓子喊道：

“这次就不按人头算了，每家每户只要出了人的，就都算数。等捞到了珠子，咱们一起拿到古水镇上去卖了，换了钱，按每户抵大家伙的税。还有一件事，刘家大小子昨天给了我一些珠子，去掉他家四口人今年人头税的税钱，还有一些剩余，这些也都算在一起，回头一起算给大伙。”

他的话音刚落，村民们就爆出了叫好声，可是刘天明却在一旁开始发起了愁。现在已是深秋时节，虽然湖水还没有结冰，但已经是很凉了。

他凑到了老村长李三四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襟说道：

“老村长，这湖水现在很凉，下去的人一定要小心，最好是在身上绑根绳子，一但发现情况不好，也方便救人，可千万不敢大意，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老村长李三四，虽然心急着捞钱，但他也不希望闹出人命来，所以听刘天明这么一提醒，他就急忙吩咐人回村里去取绳子。等绳子取来之后，刘天明就咬着牙第一个跳进了水里，没办法，这事是他引起来了。

可是这一下水，刘天明就有些后悔了。这湖水岂止是凉啊，简直是冰冷刺骨。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是他一个人，凡是下水的都在那打哆嗦呢。

不过好在，很快就有人先摸到了第一个，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只是非常可惜，没有一个里面是有珍珠的。

渐渐的，大家的那份热情也就开始慢慢的在消退。这可把刘天明给急坏了，如果今天不能捞出来一个，那他就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怎么就你能捞出来，别人就捞不到呢？是真的有，还是假有？还是你根本就没说实话，是怕大家伙抢了你的珠子吗？

所以这刘天明虽然身子都已经快被冻透了，可是他还是不停往水里钻。

也不知道是老天眷顾，还是他自己踩了狗屎运了。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将头探出水面的时候，岸上终于爆发出欢呼声。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珍珠到底长成个什么样子。因为这蚌肉是可以吃的，所以就算没有珠子，老村长也在组织人手在那收集蚌肉。

这其中就有两颗被包在蚌肉的薄膜里的。还是被全村最傻的刘二傻子给翻了出来。刘天明也不知是那路大神保佑了他，他只得是东南西北拜了一大圈。这总算是找到了，证明他没有说慌，也没有骗大家伙，这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