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臣惶恐

身着龙袍的人见岳嫙未作出回应，似是失望透顶似是心灰意冷。他的身形渐行渐远，最后被茫茫无尽的深渊吞噬。

无法言语的岳嫙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眼前，眼角滚烫得泪水划过面颊。

守夜的贝煦阳感觉到手背处传来温湿感，随即睁开眼将岳嫙抱在怀里拿着丝帕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烛光辉映，贝煦阳看见岳嫙在轻声言语他附耳靠近声源。

听清了岳嫙在说什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悲戚敛目。

明明已将人拥入怀中明明已拜堂成亲，可为何还是不能遂愿？

“阿嫙，他究竟有什么好的？”想不通贝斌元何处比他强，贝煦阳紧拥着怀里的人幽幽叹息。

“你是我的王妃，这辈子你都不可能离开我。”覆上岳嫙微凉的手，贝煦阳的大手与之交错相扣。

这世间因两情相悦而在一起的人很少，更多的是爱而不得。既然他们都能携手终生共白头，贝煦阳坚信一直耗下去他和岳嫙终有一日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当然，前提是贝斌元不出来捣乱。

决意将收拾贝斌元的举措安排上日程，贝煦阳温情脉脉的浅吻了一下岳嫙的额头“阿嫙，你要快些醒来。若是醒得早，说不定还能再见那人一面。”

笑地疲惫，贝煦阳给岳嫙盖好被子挑灯夜读起了常理医书。

天蒙蒙亮，恢弘的的金龙殿文武百官皆全数到齐。

老皇帝坐在金龙宝座上，臣子们俯身跪在地上振聋发聩的唤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起身。”老皇帝的声音不大但在肃静的殿堂中如晨时的洪钟，回音传至每一位臣子耳中。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杨海盛端着浮尘，尖哑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臣有事启奏。”孙丞相手持笏板出列，以往爱笑的老狐狸今日却是一改反常的露出一副愤懑神情。

“说。”把玩着手里的阴阳玉珠，老皇帝心不在焉的徐徐道。

“小女年幼不懂事惹了宫中的娘娘，不过一时口误竟被禁卫军遣送回了家。”

“这般羞辱逼地小女心生轻念欲割腕而尽，昨日虽已救回却至今未醒。”孙丞相句句诛心讨伐着那位仗势欺人的‘娘娘’，一把年纪的他潸然泪下。

“若朕没记错，孙爱卿的女儿还差一年就及笄了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老奸巨猾得孙丞相，圣上装似无意的多此一问。

“是。”不知老皇帝要做什么，孙丞相颔首应道。

“长公主当年出嫁时，年纪可比她小得多。”老皇帝缓慢的说着，思绪纷飞的牵扯到了早些年被送去和亲的皇长女身上。

看似年朽的帝王，浑浊黑眸倏忽冷冷的扫向孙丞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孙爱卿的女儿席上公然斥责辱骂汶王妃。敢问，该如何处置？”

“臣惶恐。”没想到孙月洳口中的恶女竟是那位风头正盛的汶王妃，孙丞相手举笏板战抖的低垂着头。

“惶恐？朕怎么没看出丞相惶恐？”

“锦绣城一案所有线索皆指向孙爱卿，孙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老皇帝刚说完，杨海盛便看准时机将神捕府查到的案情明细丢到了孙丞相面前。

低垂着头的孙丞相瞟了眼被扔到脚边的账簿和证人供词，额头汗珠细密。

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孙丞相，如今在铁证面前像被冰冻住了似得。

此刻的孙丞相不仅浑身凉寒难于行动，开口言辞更是成了奢望。

锦绣城一案绝非只牵涉孙丞相一人，可今日早朝圣上却独独与孙丞相争锋相对。其中固有以儆效尤的由头，可更多却是为那位正名。

“臣…冤枉！”事已至此，孙丞相仍不伏诛。并非他痴心妄想公然嘴犟，而是他洞悉如今的朝堂局势手握底牌。

他为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圣上不会因为一件命案就将他满门抄斩。

之所以沦落至此，无非是因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譬喻，那位西北军之主的汶王殿下。

“请圣上明查，臣殚精竭虑一心为晋州怎会做出这般有违天理人人得而诛之的滔天大罪！”悉地而跪正叩首的孙丞相，言真意切恨不得以死明志。

冠冕堂皇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朝上的老江湖听了无比感叹一句丞相老谋深算城府深沉。

“方首司何在？”经岁月蹉跎，老皇帝见多了像丞相这般演技精湛的人。他看透了丞相的招数，亦不予多费口舌。

“臣在。”方泽湙一身玄黑绸衣，头戴墨魆高冠。君子如玉的他，在一身暗色的映衬下身姿卓越稳重而成熟。

“继续跟进此案，一旦查出其他牵扯者即刻上报。”老皇帝微阖眼看着下方的年少首司，眼中濯濯难明其意。

“臣遵旨。”听懂了老皇帝言下之意，方泽湙面上恭敬道。

圣上今日本就心情不佳，适逢丞相又上赶着搅事。此番作为不过是旁击侧敲，至于锦绣城一案神捕府仍需谨慎行事。

有了圣上今日的敲打，那些怕死的老东西许是该将自己的尾巴都藏好了。不过，这样一来倒不用担心老三去查案会被阴了。

朝堂中的众人各怀心思，而金龙殿后堂隔着珠帘贝煦阳正在品茗南方上贡的御茶。

殿前发生的种种他听的一清二楚，他的案几前垒着一沓整整齐齐的文书。这些文书所记载的皆是关于锦绣城命案详情，刚刚被杨海盛丢到丞相面前的证据也是经由他手送上去的。

岳嫙是贝煦阳的王妃，谁敢惹她不痛快就是与贝煦阳作对。孙月洳仗势欺人，贝煦阳自然是要加倍还回去的。

后堂静寂安好，前殿却是风雨欲来。

丞相起身后，静待多时的岳青泽出了列“臣女入宫虚有三日，家中母亲甚是想念。臣敢问圣上，臣女何时归家？”

岳青泽咄咄逼人的一席话，引起朝堂众臣大半的注意。

岳嫙中毒一事老皇帝有意封锁了消息，所知之人甚少。岳青泽这般激厉言辞，圣上也未觉得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心中有愧的老皇帝抬眼看向岳青泽“难得入宫陪陪朕，不遑多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