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百五王爷

奚萤烛处理完院里的事，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双手揣着袖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吩咐墨砚，“去支个人问问，王爷何时回来。”

墨砚连声应着，又问道，“今儿个王妃还带着王爷温书吗？我好去厨房提前准备些宵夜。”

“不用，他连着被我断了三天美容觉，正跟我撒气呢，惹急了反倒不好。”奚萤烛摆摆手，揉了揉眉心，“去备晚膳吧，做个山药炖排骨，配个党参乌鸡汤，再加个阿胶王八汤，点心煮个糖心莲子煨百合。”

墨砚忙用心记下，听着这一串营养膳食，感慨自家王妃真是贴心周到，事事为王爷出发，才熬了几夜，立时便在食物上给王爷补回来，当真是贤妻……

“……补不死这个二百五！”

一阵风刮过回廊，把奚萤烛那点碎碎念吹到墨砚耳边，瞬间止住了墨砚心中对于王爷王妃感情的歌颂。

奚萤烛对那二百五王爷，也说不好是喜还是不喜。

穿都穿了，大家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不行，虽然她刚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婚床上，旁边还有个男人口诵阿弥陀佛的时候，她是以为自己上了西天的。

在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之后，又有点忐忑，毕竟作为夫妻，他们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但她又完全没做好跟一个刚见面的男人做点什么的心理准备。

虽然楚翊长得很在她审美上。

但幸好，御王爷表示，今天虽然是黄道吉日，但是他在佛前许了誓，初一十五必然要吃斋念佛的——这女色，自然也不能近。

而这楚翊真是个“活佛王爷”。成天定点睡觉，沐浴喝茶，没事就窝在道观，佛堂，才刚二十出头，一身香灰味，仿佛下一秒可以立地成佛。

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但在奚萤烛看来，活脱脱一个草包王爷。

于是她这御王妃做了两个月，比起妻子，她更像是他娶回家的管家婆。

至下午，便下起了小雨，天街绵延的雨幕犹如酥油一般，纵使着春意在回廊开出了一角，慢慢绵延往山外而去。

“……罚了禁足，如夫人已往家里递了消息，以李丞相心胸狭窄，怕是之后要大做文章。”黑衣人半伏在地上，朝着一个身着白衣，跪在三清像前的俊美男子，汇报着消息。

“雪夫人那端还没有消息，只说砸了一屋子的玩意儿。”

那白衣男子合眼听完，朝着三清像俯身一拜，半晌方起来。

他微微侧脸睁眼看向黑衣人，借着殿里幽深阴沉的光线，黑衣人心脏咚地漏了一拍，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段时日，丞相党与兵部尚书一派斗的厉害，”楚翊一串佛珠缠在指尖，被他盘的上面微微泛光，“春闱放榜，近日多留意相府动静，还有学士府那边——我那岳父向来清贵刻板得很，也多瞧着些，莫要被人做什么手脚。”

他抬着佛珠敲了敲眉心，朝一边的侍卫吩咐，“锦年，过两日太后寿诞，你去问方丈要几卷《金刚经》，做个寿礼。”

锦年身子一僵，犹豫了半晌，方小心翼翼道，“主子，这是，道观，道观……”

楚翊一顿，面不改色，“……要几卷《道德经》，《南华经》也要点，充充数。”

锦年忙点头应是，和着黑衣人一齐起身往屋外退去。

雨声愈来愈大，楚翊倚着门槛，瞧着屋外连绵成幕的大雨，嘴角微微勾了点笑。

两位夫人被关了禁闭，晚膳的时候，桌上便只有楚翊和奚萤烛两人，连着身后一齐伺候的丫鬟。

“王妃，你不觉得今日膳食过于油腻？”楚翊盯着一桌子药膳补汤，不觉拧着眉。

奚萤烛平静地舀了一大碗王八汤给楚翊，“不觉得，快吃。”

楚翊盯着碗里偌大的王八壳，顿了顿，还是决定为自己申诉一下，“王妃，本王觉得本王并不需要这龟壳。”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奚萤烛霸道总裁上身，冷冷瞧着楚翊，“吃了。”

这两个月，她倒也摸透了楚翊的性子，倒算是个平和的人。

两人相处起来，不似夫妻，倒更有些像是府里的老妈子，管着他吃，逼着他念书，还得给他料理后宅——

“啪！”

楚翊难得发了脾气，筷子往桌上一拍，静静地与奚萤烛对视。

他眼睛生得极为出色，桃花眼顾盼风流，瞧人时眼尾总是微微上挑，眼里借着点月华，便宛如藏着浩瀚星辰一般。

此时那眼里像是藏着一道深渊，盯得奚萤烛陡然生出些肌骨寒意，她狐疑地微微皱眉，瞧着楚翊的眼神也带了点试探。

“勺呢？本王御用的勺呢？”

楚翊扭头唤身后丫鬟，那点寒意登时烟消云散，犹如奚萤烛徒生的错觉。

“过两日便是太后诞辰，明日无事，便与本王一起去古玩店挑一件上好佛宝。”楚翊一边喝王八汤，一边随口叮嘱。

“明日我要回门，不妨今日就去吧。”奚萤烛随口回了一句，心头总觉着怪异，仍是慢声道，“明日春闱放榜，父亲事多，我要回府帮忙。”

楚翊像是刚刚想起来，恍然大悟，“啊！这两日本王在道观都糊涂了，明日原是春闱放榜的大日子，岳父肩负科举此等国之大计，这几日想必心力交瘁，王妃合该早日与本王商议，本王也好早日放你回去与岳丈帮忙。”

奚萤烛皱眉上下打量着楚翊，“帮什么忙？帮他考试吗？”

楚翊：……

“他这两日放榜要住在翰林院，我回去帮他收收院子罢了。”

奚萤烛面无表情地喝着乌鸡汤，汤碗见底，方擦了擦嘴，一手支着瞧楚翊。

瞧的楚翊王八汤都喝不定心，只能放了勺，耷拉着眉看向奚萤烛，“王妃有何事吩咐？”

“我把你两个夫人关禁闭了，”奚萤烛瞧着楚翊神色，“还让她们抄一万遍佛经。”

楚翊果然摆出了一个不赞同的表情，“王妃手段太过雷霆，依我之见，还是应当以感化为主，多与两位夫人谈心，还可带着她们斋戒几日，一起诵读佛经，锻炼五禽戏，吸收日月精华，此番教化，方能……”

“方能让她们宁愿关禁闭。”

奚萤烛点了点头，简单陈词总结。

楚翊俊美的脸僵了僵，嗫嚅着道，“倒也不至于……”

“这件事，别的倒好，只是我总觉得这两人闹起来有些蹊跷，”奚萤烛若有所思，“御王府向来无甚争宠风波，至多一些小打小闹的口角，何至于用这般手段互相戕害，我再三思量，觉得约莫是朝堂之上蔓延到了后院。”

楚翊脸上八风不动，瞧着奚萤烛的眼神却带了点赞许。

“只是，不知为何会波及到咱们府上……”奚萤烛打量着楚翊的神色，他只仰着脸，眼里全然是迷惑，半点瞧不出蹊跷。

“许是疯了。”奚萤烛简单总结，起身往外走去。“走吧，咱们给太后挑佛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