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憧憬

回到新训营，美美的冲了个冷水澡，龙俊岭一头扑到了硬板床上，又惬意的滚了几个滚，故意把床单滚出一个褶皱。

滚床单是龙俊岭改不了的习惯，3岁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龙俊岭就已经被父母单独扔到房间里，分床独自睡觉，没了父母的怀抱，床单就成了龙俊岭最温暖的港湾，上床龙俊岭都得滚上几圈，这才睡得踏实。

“巴适得很！”龙俊岭仰躺下，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把脚抬起来，顶到了上铺的床板。

随后走进营房的单扬眉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开口，默默走到自己床头边，抖开被子。

单扬眉那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龙俊岭的余光，龙俊岭斜了一眼铺床的单扬眉，抖开被子之后，单扬眉又细细的用手抚平，把枕头摆在了正中，仔细的把鞋子并排放好，这才轻轻的上了床。

龙俊岭刚想开口逗几句单扬眉，邓步帆拎着塑料桶，哐当推开门走进来，摆好了桶，邓步帆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龙俊岭上铺，龙俊岭只觉得顶着床铺的脚猛力一沉，凭空又多了170斤的重量。

“龙头，你说袁老太爷怎么就亲临现场指导，最后还搞这么一出。”邓步帆脑袋刚贴到枕头上，就迫不及待的问。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龙俊岭微微蹙眉，开口说道。

“这平日，新训营快完的时候，都是各个部队的主官，要么悄摸摸的猫暗处盯着，要么明目张胆对新兵抛橄榄枝，哪次不是明争暗斗。”龙俊岭分析道：“只是从没听说袁老太爷管这新训营的事儿，今儿突然大驾光临，最后一个科目还做个战前总动员，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另一侧躺下的单扬眉缓缓开口：“合成营，特大、特战旅，这几年都在暗地里较劲，新训营成色好的兵，早早就抢破了头，还有人抢兵不过，告到袁老太爷那里，袁老太爷往这一站，这帮如狼似虎的主官们都的收敛几分。”

“呲！”被打断了话的龙俊岭心里有几分不快，问道：“你还有点内部消息？通过哪个后门打听到的？”

单扬眉没有做声，把被子盖到身上，左右一滚一掖，将自己裹成个蝉蛹状，闭上眼睛。

“睡吧，明儿还不知道搞什么科目呢。”

微微闭上眼睛，单扬眉并不想和龙俊岭争辩。

最后的冲击，耗尽了单扬眉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此时单扬眉的大腿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实在也是没有和龙俊岭讨论下去的精力。

更何况，师长亲临新训营，显而易见是对这批新兵的重视，而至于重视程度，那就是各人见解了。

一听单扬眉提到几个王牌单位，眼皮子已经快要合上的邓步帆一下子来了精神，伸手拍了拍床铺：“龙头，马上就要分兵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单位？”

脑子里快速的回想了一下集团军中的几个王牌部队，龙峻岭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这合成营，这几年一门心思琢磨高科技作战，招的都是眼镜男理工生，侦察排么也就是给这些理工生打打下手，虽然说个个一顶一的也是潜行侦查的高手，但终究少了那么一点意思。”

掰着手指头，未等邓步帆答话，龙俊岭又说道：“这特战旅，搞了那么多年步兵特战化，可大多都是两年兵退伍，也就是摸到了个特战化的门槛，很多特战科目都是减低了难度，要的是大批量工业特种部队，也少了那么一点意思……”

“那也就特大了呗。”邓步帆好不容易插上了话：“年年演习，摁着摩化营打，上天入海手到擒来，能进去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兵，不过龙头啊，咱新兵要进特大，这难度……”

“呲！特大虽然强悍，但终究还是轻步兵，缺了那重装备的气势……”龙俊岭言语中，让邓步帆听出了一点轻视。

“你难道想进夜鹰啊？”邓步帆这才明白过来，龙俊岭瞄准的是军区王牌中的王牌部队。

“可这夜鹰，每年也就从新训营挑两三个兵，龙头你还有点机会，我就……”邓步帆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自己的机会不大。

“有什么不行的？”龙俊岭用脚踢了踢床板：“内部消息，夜鹰的教官早就把咱新兵的名单划拉过好几遍了，今年夜鹰也要扩编，你邓步帆的机会还是有的。”

像是幸福来得太突然，邓步帆好一会没说话，半晌才不确定的来了一句：“真的？”

“我这可是钻山打洞的踅摸来了内部消息，夜鹰还打算划拉几个理工男，哎，单扬眉，你也有机会。”龙俊岭很有把握的说着。

可没听到单扬眉吱声，龙俊岭一扭头，发现单扬眉已经睡着了。

“就咱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进了夜鹰……还不得被整死啊？”邓步帆有些忧心。

……

清晨五点，起床号才刚刚响起，单扬眉已经把床铺整理的一丝不苟，被子折成了豆腐块摆好，龙俊岭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单扬眉已经穿上了作训鞋，提前给自己开个小灶去了。

单扬眉出自书香门第，读书人家的孩子缺少锻炼，进了新训营三个月，体能堪堪达标，昨晚邓步帆和龙俊岭的谈话，他虽然一句没答话，可也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单扬眉想舒服很容易，以他的学历，随便挑个技术部队就能蹲着不挪窝，舒舒服服等退伍，回家还有个好工作。

但单扬眉来当兵，绝不是想做龙俊岭嘴里的理工男，平生不展风云志，空负男儿七尺躯！单扬眉也想成为战场上的英雄。

单扬眉心里琢磨着，以自己的体能水平，进夜鹰和特大机会不大，但要进特战旅，还是较有把握。

脑子琢磨着事儿，单扬眉不知不觉在操场上跑了10圈，标准的训练操场一圈400米，前几天的训练，大小腿的乳酸堆积还没有散去，单扬眉的速度越来越慢。

“嘿！开小灶啊？”

单扬眉回头，只见龙俊岭健步如飞，从后面追了上来。

单扬眉没有答话，重新启动脚步，但没出50米，就被龙俊岭甩出了20米开外。

又一圈，龙俊岭追了上来：“加油啊！”

单扬眉心里用江苏话骂了句：“这呆逼……”

似乎是听到了单扬眉心里的话，龙俊岭回头看了单扬眉一眼，加快了几步，一旁的邓步帆被甩到后面，邓步帆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龙头，等会还有个10公里越野，咱得保存点体力。”

龙俊岭嘴角扬起一丝笑容：“甭做声，看我的。”

龙俊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一次追上了单扬眉，他转了个身，倒着跑动着，冲单扬眉嚷到：“嘿，教你个诀窍要不要？”

单扬眉此时几乎已经是快走，打起精神没好气的看了龙俊岭一眼，那眼神里分明是：你能有安好心？

“把气吞进肚子里！横膈肌压下去，肺部体积增大。”龙俊岭朝单扬眉挤挤眼，又高抬腿跳了几下。

龙俊岭似乎还真的是把气吞进肚子里，单扬眉有了几分犹豫——理论上，龙俊岭的说法没错，在转念一想，龙俊岭父母在西藏当过兵，龙俊岭的体能强悍，肯定多少有点家族的技巧传授。

眼看着后起床的新兵们，已经开始了晨跑，不少人也超过了自己，单扬眉心一横，大口吞咽着空气，还真有几分感觉到横膈肌被压进了下腹部……

早餐的时候，龙俊岭抿着嘴看着拿着餐盘，一脸茫然的单扬眉，心里暗自偷笑。

单扬眉不知道自己在胃里吞进了多少空气，此时他感觉横膈肌压在胃上沿，而胸口好像被破布条塞住了半个肺，脑袋因为缺氧，也一阵一阵的疼，丰盛的早餐在看在眼里，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单扬眉这时候才发觉上了龙俊岭的当，扭头看过来的时候，龙俊岭装作没事的样子，和身边的邓步帆有说有笑。

“豆浆？还是牛奶？”司务长用碗大的长柄铁勺敲了敲单扬眉的餐盘。

单扬眉已经在司务长面前站了一分多钟，司务长早已有些不耐烦了：“怎么的？要不给你二两茅台？”

单扬眉指了指牛奶，司务长哗啦一勺子，正好给他打满。

新训营的伙食，早已不是当年清粥咸菜主打早餐的时代，面对新兵体能训练强度大，必须补充足够的蛋白质，所以早餐牛奶和豆浆已经是必备的。

可单扬眉的确是一点都吃不下，他就着牛奶勉强吃了一个馒头，就感觉胃里被塞满了。

新兵早餐，最低标准一碗豆浆或牛奶，两个馒头！否则无法保证一天的训练强度要求，单扬眉踌躇的看着剩下的馒头，浪费是绝对不允许的，他还没想出怎么处理这个馒头，一阵紧急集合哨声响起。

“我勒个去！刚吃饱就训练？”龙俊岭嘴上这么叫着，可人已经蹦出了三米开外。

临蹦出去前，龙俊岭的手还从桌子上捞走了两个馒头，单扬眉见状，也顾不上许多，把剩下的馒头揣进了口袋里，急忙跟在大家身后冲到了操场。

教员查勇掐着秒表，微微蹙眉——这一次紧急集合，比最快速度慢了5秒！

“怎么，昨晚没睡好？！”

“没有！”新兵整齐划一的大声答道。

“早餐没吃够？”

“吃饱了！”大家又答道。

队伍里传来一声小声的嘀咕：“没吃饱。”

这一丝不和谐音被哪能逃过查勇的耳朵，他转过头，鹰一般的眼神扫过队列。

“龙俊岭！出列！”查勇喝道！

龙俊岭往前踏出一步，立定站好。

“真没吃饱？”查勇问。

“报告，真没吃饱。”龙俊岭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馒头，引发新兵一阵哄笑。

“那，继续吃！”查勇喝道。

这话暗藏杀机，可龙俊岭心里却一点没有发憷，报告道：“报告，我有个问题！”

“讲！”查勇盯着龙俊岭，看着这个训练冒尖，两头带刺的家伙，脑子里盘算着他想搞什么名堂

“班长，啥时候分兵？”龙俊岭嘴角堆起笑容。

冷不丁，查勇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原来这个小子，是想引起自己注意，在大家面前提这个问题。

“怎么，新训营容不下你这个大神，还是你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哪个王牌部队能要你？”

“报告，没有！我只是想早点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夜鹰！”龙俊岭一挺胸，大声说道。

“口气倒是不小！”查勇笑道：“说说你为什么想去夜鹰？”

“报告，好刀看刀尖，好兵做顶尖！既然夜鹰是咱们部队最牛的，那我这新训营最牛的新兵，自然该去最牛的连队！”龙俊岭说道，眼睛却斜到了一边。

操场边的营房之内，一个魏裴正在窗台后，暗中观察，明显感觉到了龙俊岭的目光朝这边瞟来。

“这个兵，机灵得很啊。”魏裴对新训营营长说。

“又想划拉到你盘子里？去问袁老太爷。”营长没好气的说。

苦笑一声，魏裴缓缓摇了摇头：“就别说我那一亩三分地了！真以为袁老太爷那么闲着，专门安排个课目，就单纯只是为了看看这批新兵的成色？”

“啥意思？”

扫了一眼满脸诧异表情看向了自己的新训营营长，魏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文件笺：“今天下午两点，司令部过堂。袁老太爷亲审！”

眼睛瞪得老大，新训营营长的话音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紧张：“你啥事犯在袁老太爷手里了？”

眼睛一瞪，魏裴将命令文件笺塞回了口袋里：“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据可靠小道消息——大功一连副连长，夜鹰的两个排长，还有几个刚从军校里出来的尖子，现在已经在司令部里过堂了。琢磨出味儿了没有？”

都是当老了兵的角色，新训营营长闻弦歌而知雅意：“副连长、排长，军校里出来的尖子......这是在搭架子筹建新连队啊？主官是谁？

很是自信地哼了一声，魏裴嘟囔着应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新搭的架子，主官就该是我！”

“那你还不赶紧准备准备？还跑我这新训营来看新兵的景儿？袁老太爷面前过堂，可不是那么好过关的啊？”

眼睛紧紧盯住了龙峻岭与其他几名在夜间课目中表现出色的新兵，魏裴应声说道：“不看看这批新兵，过堂的时候我还真怕有答不上来的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