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亲人

重生这种魔幻得就像是小说或电视里才会发生的事情，一开始落到谢一琛和华羽头上时，他们并不是坦然受之。抛开事业来讲，还有太多事需要处理，太多东西纠葛不清。

比如亲情，这一点不管对谢一琛还是华羽来讲，都是无法言说的痛。

谢一琛来自普通的工薪家庭，学表演走上演员这条道理，本来他的父母都不同意，奈何他一心坚持，父母这才顺了他的心意。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当他在华羽的身体里清醒，最后悔的是那几年没有多抽出时间陪陪他们，尤其是在新闻里看到自己的葬礼上母亲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父亲也是，虽然他看起来还算冷静，但他能看出来，他平静的眼神里蕴含的悲伤，他脸上的皱纹比上一次见时深了好多好多。

华羽也是如此，他的情况看起来比谢一琛简单实际却又复杂。毕竟在他人看来他还“活”着，但身体的掌控权已不属于他，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灵魂可能会彻底消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他感觉他的力量正在慢慢流失。

华羽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是奶奶一个人将他抚养长大。他曾经发发誓，等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奶奶。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他不知道当他离开后，谢一琛会怎么做。他能保证的只有当他还在时，能更多地敦促谢一琛以他的身份，善待那位老人。

经历最初的愕然后，两人不得不接受现实。也就是在那时，华羽和谢一琛约定，谢一琛必须得像以前华羽做的那样对奶奶。他拥有身体的使用权，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回老家看父母，继续以他们的儿子身份活着。

华羽以前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去。老太太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每次通话都要吼着喊。

就像现在。

“奶奶，我很好！”

“我说，我给您寄回去的营养品别不舍得喝！”

“我没有瘦，最近还胖了两斤呢！”

……

谢一琛几乎每句话都是吼着喊出的，还用的是他曾经不熟悉的某种南方方言，但重生在华羽身上后，曾经对他来说很饶舌的话现在流畅讲出已经不是问题，虽然当他听到时会感觉很奇怪。

谢一琛还从心底产生一种温馨感。很久没听到过爸妈的声音了，现在想起以往的时光，即使是吵架也会感到怀念。

谢一琛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锻炼，台词训练、看剧本。

因为角色的原因，他不并需要锻炼得多强壮。许方，也就是《猎物》的主角外表看起来是个孱弱、消瘦的人，但实际他会有薄薄的不明显的肌肉，达到这样目标即可。

这对谢一琛的饮食有了极大的限制，甜点、油炸食品都不能吃。甜点是他馋，油炸食品是华羽这个宅男的最爱，两个人每天都恨得牙痒痒。

台词是陆戈对他的要求。谢一琛的台词并不算差，前提是不和陆戈相比，很少有人能像陆戈那样将每句台词的每个字都说得恰如其分。对此，谢一琛只能叹服，并乖乖地参加训练。

关于台词的精准，又得说到对剧本的理解。按华羽平时的作风，谢一琛很难想象《猎物》这个剧本是他写出来的。

阴暗、刺激、吊诡，这是谢一琛在看剧本时不时浮现出来的感受。

冬天的南方小城、突发的残忍案件、连绵不断的阴雨、清冷的街道……给故事笼上一层冷峻的色彩。

谢一琛重生到华羽身上时，故事还没结尾。当他在华羽授意下打完结尾，再回过头去通读全剧，简直目瞪狗呆。当时他就特别想问华羽一句：兄弟，你是不是宅太久导致心理阴暗啦？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平心而论，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华丽、抓人眼球的故事，不然陆戈也不会决定做这个项目。

谢一琛一个月后在公司再次见到陆戈。那个时候他并不愉快，当时他正和许一敏有场近乎争吵的“讨论”。

而这源于一个电话。

当他照例给华羽的奶奶打完电话，突然涌起冲动，给家里打了电话。

虽然他曾无数次想不顾一切跑回家，把一切告诉父母，但一种莫名的情绪阻止了他，他甚至曾经拨出过电话，但未等接通便切断。

同很多年轻人一样，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和父母沟通的子女。因他倔强的坚持，父母勉强同意他走演员这条路，但之间的交流却越加的稀少和艰难。眼下复杂的情况，让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也担忧，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却还是坚持要做演员，父母肯定会坚决反对。再次面对父母的反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当初那样坚持。

上午的训练结束，谢一琛找个无人之处给华羽奶奶打了电话。挂断电话，老人软糯含糊的声音犹在耳边，一种从鼻头涌起的酸楚突然袭击了他。

行动先于思考，在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拨出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拨的是老妈的电话，但一直到机械的女声响起，都无人接听。他紧接着又拨了老爸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谢一琛感到十分纳闷，嘀咕着又拨了老妈的电话，好在这次终于接了。

“喂，哪位？”

熟悉的声音传来，天知道谢一琛需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马上把那声“妈”喊出口。

“阿…阿姨好，我是谢一琛的朋友，我叫华羽。”

犹豫过后，谢一琛决定暂时借用华羽的身份，等到合适的机会他再和父母坦白一切吧。

很明显地，听到谢一琛后，电话那头瞬间寂静。安静持续了几十秒，一直到谢一琛小心翼翼地准备说些什么，那头的人才终于说话。

“是小华啊，你有什么事吗？”

李秀华、也就是谢一琛的母亲柔声问道，她一直是个温柔和善的人。但这时谢一琛敏感地发现，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电话那头很嘈杂，各种混杂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谢一琛耳中，隐约听到电子声响起，似乎是在叫人名。

“我……”谢一琛正要说话，却被李秀华打断。

“不好意思啊，小华，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什么事？”

谢一琛福至心灵地在李秀华挂断电话之前，迅速问出口。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他。

“一琛他爸爸摔了。不说了，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