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家（2）

“华羽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吧。”

许一敏汇报完工作正要离开，陆戈突然想起了什么。没记错的话，许导那边愿意接受的最后期限是两天后，两天后如果华羽还没回来试镜，这个戏他就别想再演了。

许鸣已愿意给华羽这个机会，接受延期还是看到他是编剧，再加上赵廷宇的坚持的份上。赵廷宇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陆戈和他们背后戈影传媒的意愿，许鸣已倒想看看，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他们这么坚持。

“他明天就从Z市飞回来，阿古已经帮他订好票了。”

陆戈点点头，许一敏见没什么事，便转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老板对于这个叫华羽的新人非常关注呢。

公司里艺人的事，一向是赵廷宇和她管理，以往老板从不插手。但这个艺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有些不一样，这是第一个老板主动要签的艺人，在那之后还对他那么关注。

“我知道啦，明天就回。”挂断电话，谢一琛一脸无奈，公司就差每天让阿古按饭点给他打电话提醒了。好吧，家里这边情况并没他想的那么严重，总算可以放心回去。而且这次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了结了这段时间一直郁结在他心中一桩心事，终于把一切和爸妈说清楚，顺利和爸妈相认。

虽然他们一开始确实不敢置信。

那天晚上，他把发生的所有事情跟爸妈讲了清楚，从怎样从威亚上摔下，到在华羽的身体里苏醒，到现在怎么又重新成了演员，全都巨细无遗地跟爸妈讲了出来。

说出来后他感觉自己一身轻松。虽然他还是担心重活一世还是做了演员，爸妈会反对。

可以想见，当他讲完后，爸妈都一脸惊疑地看着他，但其中又包含了更多的情绪。他们既感到惊讶、疑惑，又为儿子可能还活着这个消息而喜悦。

“爸妈，我真的是一琛。”

“妈，你还记得我六岁时，你丢了我最喜欢的那匹小木马，我难过得一整天都没吃饭，即使你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肉我都一碰不碰吗？”

“爸，你还记得，我三年级那次数学考差了，自己把分数改了，结果老师请了家长，你知道后打了我屁股那次吗？那是你唯一打我的一次。”

“妈，你还记得初三那年暑假，我跟你去外婆家玩，调皮爬到树上去玩，结果摔了下来那次吗？现在我右边大腿那还有个疤呢！”

“爸妈，你们还记得我决定要学表演，你们不同意那次，我跟你冷战了多少天吗？是19天……”

……

随着一件件熟悉的往事从谢一琛口中被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并未从李秀华和谢君生脸上退去。但与之前不同，那是一种不敢相信的迟疑。事实似乎显而易见，如果面前的年轻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能一口气说出那么多只属于他们的回忆呢。

“你真的是一琛？”李秀华颤抖着伸出手，又迟疑着想收回，被谢一琛一把抓住。

“妈，真的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找你们，对不起……”谢一琛喃喃重复着对不起，眼眼显而易见地红了，有水光在眼眶中闪动。

难道是老天爷听到她内心的祈祷，还是他也不忍心见到一个年轻生命就这样离开？即使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常理，那么非科学……但曾经心心念念的希望就在眼睛，即使是梦，这个时候她也愿意接受，接受这近在咫尺的梦。

李秀华颤抖的手虽然迟疑，但终于轻柔地抚上谢一琛的脸颊。这一刻，谢一琛终于无法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病床上的谢君生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流泪不止的脸，似乎想从他陌生的脸上找出几分与记忆中那张脸相似的地方来，结果却发现是徒劳。然而奇异地，他对这个年轻人并不会觉得陌生，反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或许是他刚刚那些话的功劳吧，又或许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得太过理性，只要去相信就好了。终于，谢君生也伸出手，在年轻人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一如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一会儿的功夫，病床前的两个人已经泪眼相对，不能自已。要不是顾忌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睡着，估计他们早已抱头痛哭。

等到终于平静下来，谢一琛坚持让李秀华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陪床。李秀华一样，坚持自己留下来，说他才回来又匆忙赶到医院，要赶他回去休息。

“行了，你们都回去，我好得很，哪用得着你们这么小心翼翼了。”

最后是谢君生看不下去了，嫌弃地挥挥手要把他们都赶走。最后谢一琛和李秀华达成共识，鉴于病床上的那个人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赶人，他们决定等他睡着后，一起回家去，明天早上再早点过来好了，短暂的一晚上不在应该不会有问题。

回去的出租车上，李秀华始终握着谢一琛的手，几乎不眨眼地看着他，似乎怎么看不看不够。

这张脸实在没之前好看，谢一琛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起来。

“你太瘦了，这几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专挑你喜欢吃的菜做。”

“太好了，谢谢妈！”

看着面前这个笑起来，眼睛快要眯成缝的大男孩，李秀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进门的时候谢一琛有短暂的停顿，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他一直都还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谢一琛走进自己的房间，屋里的一切摆设如旧。墙上贴着的海报，书桌上摆放的相框，都摆放在之前的位置，提醒着他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岁月。谢一琛伸手触碰过它们，房里的一切都很整洁，不难想见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一直有人在细心地打理着这里的一切。

“一琛……”

谢一琛转过身，李秀华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但眼里却暗含悲伤。

“你走后，我每天都忍不住将这里收拾一遍，就像你还在的时候一样。好像这样，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