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间

容芷听到他提及“上一世”，登时就愣住了。

原来，先前她的猜测没有错。重生到此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孟怀瑾见她震惊地看向自己，想着左右已经说漏嘴，索性把话说开了罢，便道：“既然重活一世，从前的事理应放下，不该让仇恨迷了眼。朝阳将你当成生母，敬你爱你，你却满腹怨气，伤她害她，容芷，你这样做，真真对她不起。”

“放下？”容芷不由得冷笑出声，“孟怀瑾，你说得倒轻巧。我父亲一生鞠躬尽瘁，你却怀疑他有二心，不分青后皂白，灭了我家满门！倘换成是你，可还能放下？”

“你口中的一切，在这一世均未成现实，我有心想要补偿，可你执迷不悟，戾气太重！”孟怀瑾看着她，眼底尽是痛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好，既是如此，朕便遂了你的愿。从今以后，你和朕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朕不会再来招惹你，也请你，离朝阳远一点，别再伤害她！”

说完，他拂袖而去，一步也没有回头。

他把话说得绝情，半分情面也没有留。容芷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忽然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芙蕖正好进屋，撞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扶起她，忍不住道：“小主方才为何不向皇上解释呢？”

容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他若信我，无须多言。他不信我，又何必多费唇舌。这样也好，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他再无瓜葛。”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支撑不住，倒在芙蕖怀中。

她许久不曾生过病了，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芙蕖和朱翠慌了神，轮着守在容芷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第四天早上，阳光穿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漏进屋里，斑驳满地。容芷长睫轻颤，而后缓缓张开了眼。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凑了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容芷一见她就笑了：“你怎么过来了？”

她一出声，方觉自己喉咙干涩，嗓音沙哑。一旁的朱翠连忙倒了茶来，朝阳接过，小心翼翼地递到她跟前，喂她喝下。

茶水入喉，终于好受了许多。容芷重新看向自己身侧的小不点，问：“你父皇他，怎么会允许你来我处？莫不是偷跑来的吧？”

朝阳见她误会，连忙摆手加摇头：“才不是呢。我醒来以后，便和父皇解释了那日的来龙去脉，他知道自己误会了你，所以才同意我来的。”

说到这儿，小丫头忽然就顿住了。想了想，她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地道：“额娘，父皇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怪他了。好不好？”

容芷将目光别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道：“朝阳乖。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你还小，根本就理解不了，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朝阳一听这话，便有些急了：“额娘，我明白的！都是朝阳不好，硬要出宫，所以才会受伤。父皇关心则乱，难免口不择言，可他心里没有恶意。额娘，你别错怪了他。”

她说到后来，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容芷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道：“朝阳乖，咱们不说这件事情了。额娘有些饿了，朝阳去一趟小厨房，让他们熬点粥吧。好不好？”

朝阳心知容芷是故意在给她找事情做，好分散她的注意力，可这理由又令她实在没办法拒绝，只好去了。

待容芷喝过粥，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朝阳坐在床边陪她说话解闷，聊着聊着，便聊到了上巳那日发生的事情。

“朝阳，那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你会被人带走呢？”

这个问题，容芷实在想不通。明明事发当时，四周俱是围观群众，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被人强行带走，难道没有一个人察觉？

朝阳细细回忆了一番，道：“那时我见额娘走了，便也跟着离开了酒楼，谁知才跨出大门，便有一只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接着，我就被人打晕了。”

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地一拍床榻，道：“我记起来了，那只手纤细修长，保养得当，应该是女人的手。我还记得，她的手腕内侧，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状似梅花的胎记！”

有了胎记这条线索，找人就能轻松许多。容芷不说话了，低头沉思起来。

那天的黑衣人，摆明了是针对朝阳而来。可她不过是个孩子，且养在深宫，寻常人连见面都不能，又何来过节。所以，定是宫里有人想要除掉她。

公主作为孟怀瑾膝下唯一子嗣，又是前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无比，普通嫔妃巴结都来不及，根本不会起杀心。因此，定是朝阳的存在侵犯了那个人的利益，这才派人动手。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正想着，门外有宫人进来通传，说是太医来请平安脉了。容芷只好先收拾起自己纷杂的思绪，暂且抛到脑后，伸手让太医诊脉。

说来也巧，太医院那么多当值的太医，来的偏偏就是上次那个。容芷待看清了他的样貌，淡淡地开口道：“太医那日明明答应了本宫，不会将公主的伤势外传，谁知一扭脸，便竹筒倒豆子一般，都与皇上说了。当真是忠心耿耿。”

太医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吓得立刻就跪下了：“微臣绝没有将公主的伤势说与他人，还望小主明察。”

此话一出，换容芷愣住了。她奇道：“如果不是你泄密，那还会是谁？”

皇上在医术上，完完全全是个门外汉，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若不是有人说过什么，他如何知晓？

思及此，容芷问一旁的朱翠：“公主的乳母何在？”

“回小主，现下正在偏殿用膳呢。”朱翠答道。

容芷微微颔首，道：“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