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邂逅

朱府极大，穿过前厅，便是一个大大的荷花池。正逢盛夏，娇嫩的红，青翠的绿，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池上有座木桥，过了桥，便是两条抄手游廊，各朝不同的方向延伸去。

那下人领着顾承宇往西走，边走还边道：“老爷和夫人住正房，东边厢房是小姐住的，公子住西边厢房。下人都住南厢房，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成。”

顾承宇应了一声，示意自己了解了。

到了西厢房，一进门，只见两面翠竹夹路，中间是一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景致极好。

下人对着顾承宇道：“若无别的事，小的就告退了。公子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自会有马车送公子去学堂。”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这天晚上，顾承宇又失眠了。倒不是认床，只是来时并未用过晚膳，此刻饥肠辘辘，所以睡不着。恰好明日书院又有场重要的考试，休息不好就会连带着精神也不好，顾承宇思前想后，最后还是起身下床，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来时曾途经厨房，所以并不难找。他打开笼屉，见里头还有几个小汤包，便全都拿了出来，用帕子装好，预备回屋再吃。

回去的路上，因是第一天来朱府，路并不熟，竟误打误撞走到了后花园。他本想原路折返，却见湖心亭有烛光点点，便走上前，出声问：“是谁在那里？”

亭中人扭头看过来，顾承宇这才看清，原来是朱思源。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屋睡觉？”顾承宇问。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尴尬。还好意思问别人呢，他不也是一样。

想到这儿，他便急忙换了话题，道：“那日害你受伤，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后来没事吧？”

朱思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顾承宇见她手上拿着书，便好奇地看了眼封面，惊讶地说：“这倒是稀奇。你个大家闺秀，不看《女训》，偏爱看《左传》。上回我那同窗还说你没念过什么书，看来是误会了。”

朱思源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欲言又止。

顾承宇没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道：“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要走了。告辞。”

才转过身，便被人拉住了衣角。他好奇地回头，却见朱思源直勾勾地盯着他那鼓鼓囊囊的帕子。

估计是汤汁漏出来了的缘故，原本纯白色的帕子被打湿，微微有些透明，里头包着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顾承宇见状，便知朱思源定是也饿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分了一半给她。后者将汤包塞入口中，才嚼了一下，便尽数吐了出来。

顾承宇心疼地看了眼地上的汤包，道：“汤包冷掉以后会发腻，你的吃食精细惯了，所以才会觉得难以下咽。这样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厨房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糕点。”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原地。

厨房离后花园近，没两步路便到了。顾承宇蹑手蹑脚进了厨房，怕被人发现坏名声，连蜡烛都没有点，借着月光朝前走。

他见灶台边有个食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放了一碗紫薯粥和几块藕粉桂花糕，心中一喜，提起食盒就要往外走。

谁知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顾承宇心中一紧，咬咬牙，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竹筐中。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竹筐中是装了鸡的。见有不速之客前来，鸡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于是奋力扑腾起来。这动静惊动了前来的厨娘，她朝着竹篓走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思源突然冲进来，拦住了厨娘的去路。

厨娘一看她来，先是一惊，反应过来以后急忙问：“小姐怎么上这儿来了？可是肚子饿了？”

朱思源瞥了眼身后躁动不安的竹篓，点了点头。

“小姐晚膳时说没胃口，送去的粥和点心一口没动，难怪这会儿会饿。夜里风凉，小姐回房去吧，小的做完了就给小姐送来。”厨娘劝她。

朱思源坚定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没动。厨娘见她如此，知道劝不动，便也不再劝了，转身开始和面。

朱思源偷偷把身后竹篓的盖子提了起来，里头的鸡闻风而动，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冲了出去。

厨娘见鸡跑了，放下手里的面团就去追鸡。朱思源赶紧趁这机会将顾承宇放了出来，后者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猫着腰消失在了夜色中。

经过这件事情，顾承宇对朱思源的印象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虽然后者整日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她的心肠却是好的。

为了报答昨晚的鸡篓之恩，顾承宇下了学堂，特意去三合斋买了枣花酥。因为不好直截了当地去找人家，所以只能守株待兔，碰碰运气。

这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静，他便提着枣花酥出了门，朝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朱思源果然在湖心亭看书，顾承宇心中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走，将糕点放在了她的面前。

朱思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后者解释道：“昨日谢谢你帮我，这枣花酥送给你，味道上佳，很是可口。”

朱思源看了那么久的书，的确也有些饿了，便打开油纸包，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果然唇齿留香。

顾承宇见她喜欢，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地。

之后的几天，顾承宇常去后花园找朱思源，两人一同看书写字，虽没有交谈，但也亲近了不少。

这日，顾承宇听薛家少爷说七夕将至，城西云来寺附近设了庙会，十分热闹，晚上便将此事告诉了朱思源。

“我那同窗说了，庙会只设三天，若是错过这次，便只能等下一年了。”顾承宇道。

朱思源听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向往的神情。顾承宇知道她感兴趣，便又道：“等明日散了学，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朱思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失落地摇了摇头。顾承宇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也不逼她，只道：“这样吧，明日卯时，我在角门等你一刻钟，你若是不来，我便自己一个人去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