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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庙会

书名:闲庭琼花落作者名:乔喻本章字数:2017更新时间:2021-06-22 15:31:25

翌日。

顾承宇下了学堂,回到朱府,在屋里拿了几两碎银子,又换上一身清爽的湖蓝色长衫,同色布帛束发,而后朝着角门走去。

才走近,便见朱思源等在那儿,左顾右盼。她梳着双环髻,穿了一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眉清目秀,亭亭玉立。

朱家角门在柴房边上,平时人迹罕至,从这里溜出府去,安全得很,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顾承宇拉着朱思源来到大街上,朝着城西走去。

庙会果然热闹非凡,整整一条街都挤满了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他们手牵着手,穿梭在人群中,像两尾灵活的鱼。

朱思源身体不好,所以自小到大鲜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从不去人多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庙会,所以对什么都感到新奇,看见什么都觉得欢喜。两人走走停停,乐不思蜀。

不远处人声嘈杂,似是有人在表演戏法。他们寻声找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只是可惜围观群众实在太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就挤不进去。

顾承宇朝四下一看,便有了主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路边搬来一块大石。朱思源不解地看着他,不明其意。

“你站上去,我扶着你。”顾承宇指了指石头,对着她道。

朱思源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眼那块大石,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站了上去。顾承宇把手腾空环在她的身子两侧,以备在她摔下来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接住她。

戏法十分精彩,看到兴起处,朱思源跟着人群,抚掌叫好。这时,有一滴凉意落在她的脸上。她抬手去拭,又是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下雨了!”

此话一出,周围群众便再不能淡定,纷纷用手护住头顶,朝着不同的方向疾步跑去。

顾承宇被蜂拥的人群推搡着,身不由己地顺着人潮向前走,连回头都不能。好容易从中脱离出来,连忙回去找朱思源。

此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噼里啪啦地落下来,砸得人生疼,可顾承宇却管不了这许多。他跌跌撞撞走了一路,终于在两人失散处找到了朱思源。

她摔倒在地,袖口沾上了泥巴,脏兮兮的。发髻也乱了,松松垮垮,狼狈得不像样。顾承宇看着她,心忽然就有些疼,像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扯着。

他蹲下身子,将朱思源从地上拉起来,说:“思源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说完,他便把她背在自己的背上,缓步向前走。

前路黑漆漆的,伸手难见五指。偶尔有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照亮了半边天,实在吓人得紧。朱思源靠在顾承宇并不宽阔的背上,却莫名觉得安心。

她紧了紧自己环在他肩上的胳膊,轻轻唤了一声:“承宇哥哥。”

顾承宇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问:“思源,方才是你在说话吗?”

朱思源把头一歪,闭上眼睛假寐,再没有说话。

顾承宇到底年少,思虑事情并不周全。他只想到了要如何出去,却没想过如何回来。

下人发现朱思源并不在府中,都急疯了,怕她是被歹人掳了去,忙将此事告知丞相和夫人,连夜报官,出动衙役和家丁满城搜寻。这厢众人见顾承宇背着熟睡的朱思源回来,高兴得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朱夫人让丫鬟婆子扶着朱思源回房,自己也急忙跟上。临走前,她瞪了顾承宇一眼,没好气地说:“看你干的好事!”

说罢,她便转过身,拂袖而去。

朱丞相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顾承宇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贤侄回去睡吧。只是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有第二次了。”

说完,他也抬脚离开了原地。顾承宇怔怔地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这天晚上,朱思源发起高烧,额头烫得吓人。朱夫人吓坏了,赶忙请来大夫。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夫对着朱夫人道:“小姐高烧不退是淋了雨的关系,恐伤了肺,须得好生调理。我这就开个方子,夫人让药童按着药方煎煮,一日三次,喝个八九天,大抵就能好了。”

下人恭恭敬敬地送大夫出门,朱思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急促。朱夫人看着看着,又开始拿帕子拭起泪来。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用来形容朱思源,是再贴切不过了。等她大好,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这半个月里,她被七八个丫鬟婆子轮流看管,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就算是去院子里散心,近旁也跟了不少下人。

朱思源担心顾承宇,想去看看他,可朱夫人不肯。后者视顾承宇为洪水猛兽,要不是碍于两家情分,只怕早就将人赶出去了。

朱思源无法光明正大去探望,只好等夜深人静,偷偷摸摸前行。

这天晚上,月亮才隐入云层,朱思源便翻身下了床。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蹑手蹑脚走到窗边,然后跳窗离开了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些心虚,但更多的,竟是新奇和雀跃。

前路漆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朱思源怕被发现,连灯都不敢提,提心吊胆地走着,就怕跌跤受伤,回头不好解释。

很快就到了西厢房,她透过窗子,见屋内有跳跃的烛火,由此得知顾承宇此时定然还未睡下,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

“谁啊?”顾承宇问,继而便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推开门见到来人,他很是意外,又惊又喜,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过来了?”

朱思源想说自己放心不下,又想问他这段时间过得怎样。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不知道哪句该先出口才好。

顾承宇见她愣愣地站在门口,便道:“夜里风大,你才痊愈,再受凉可怎么好。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朱思源听他这样说,只好先咽下所有的话,随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