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人不如求己

那小艾上辈子时制作的建筑模型受到国内外大师们的一致赞赏和追捧。

然而那小艾并不满足。

为了寻求进一步突破，寻求细节上的完美，她四处拜访名师，学习竹雕、木雕、牙雕、角雕等传统雕刻手艺，把建筑模型当做艺术品打磨。

其他人初学时，都喜欢拿明星、花卉、鸟兽练手。

雕刻完成后可以拿出去贩售，或多或少回点本，用以购买新材料。

那小艾不同。

她不缺钱。

她自己就是名人。

所以上手就是给自己动刀。

因为练的最多、练的最好，那小艾最拿手的就是雕刻自己。

把自己的雕像当做土地公？

是不是有点渎神了？

想到这，那小艾连忙双手合十，朝着面前的泥胚子拜了又拜。

“土地公恕罪，恕罪……”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得到了土地公的传承，还拥有了土地公的神力，自己就是土地公啊。

“没什么不妥，而且本来就该这样。”

旁边的村长看到这一幕，暗暗点头，心中赞道：小艾这孩子真讲究啊，下刀前还先跟土地公赔不是，懂礼数啊。

手，不自觉的摸在工具上。

没有专业的刻刀，一根削尖的竹片也能代替。

手指肚在锋面上试了试，轻微的压迫感顺着指尖传入心头。

就像一股电流划过身体，熟悉的肌肉记忆瞬间被唤醒。

左手扶住泥胚，右手持刀上下比划了几下，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雕像的构图。

卟！

一刀戳下，随即猛力下划，直拉到底。

旁边的村长猛一激灵，眯缝的小眼儿就像划了双眼皮似的，睁得老大。

“刚才那一刀……那一刀……”

老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没读过书，想夸人都不知道怎么夸。

“干脆、利落！比大力杀猪好看多了。”

还好那小艾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对外界充耳不闻，否则单是这一句话就能破功。

扑簌簌……

蜷曲的泥胚不断掉落，其中的水分迅速蒸发，棕黄色的切面上很快便出现星星点点土黄。

一尊人像缓缓显现出来。

村长原本是坐着看的，但是很快就变成了跪着。

他呆呆的望着面前的泥塑，全程都没敢眨眼儿。

那小艾胳膊停顿在泥塑脸前，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一只蜻蜓落在竹片上，前爪抱着自己的大眼睛擦了又擦。

玻璃球般的大眼睛倒映着五光十色，更倒映着六欲七情，勾绘出最真实的百态众生。

那小艾瞬间来了灵感，随即手指晃动，蜻蜓却恍若未觉，依旧停驻在竹片上。

那小艾迅速在泥塑眼眶处划了两下。

完成点睛之笔的瞬间，泥塑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

蜻蜓仿佛受到惊吓，扑棱棱振翅高飞。

村长就像触电一样，惶恐的低下头，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下。

“土地公恕罪！土地公恕罪！”

像！

真是太像了！

村长以前也在寺庙里烧过香，也看过佛像的样子。

但一个个都选材低劣、做工拙劣，如果不是摆在寺庙中，妥妥的假冒伪劣。

再看眼前这个泥塑。

就跟活人似的，能看清每一根头发丝，能看到衣服的褶皱，隐隐约约能感到它在呼吸，在眨眼。

尤其那一双眼睛。

真的太传神了。

村长每次与其对视都会不由自主的移开视线。

至于这个塑像太年轻了，太俊俏了，跟印象中的糟老头子形象不一样……

村长不敢说，也不敢问。

小艾是唯一见过土地公的人，小艾说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小艾啊，赶紧把土地公请进屋里吧。”

“好啊。”

见那小艾不动，村长连忙说道：“小艾啊，要不要把大家都喊过来，给土地公磕几个头，请他老人家挪挪地儿啊？”

听到这话，那小艾瞬间明白村长的意思了。

老头说的“请进屋、挪挪地儿”，是让土地公自己走进去。

他以为这塑像是活的，想给土地公搞一个欢迎仪式。

“村长啊，磕头就不必了，不过还是得找几个人过来扶一下。”

“对对对，是得扶一下。”

就这样，那大力和另外几个小伙子抬着木板，将土地公送进小庙里。

一路上，村长不断叮嘱：“慢点慢点，看着脚下，都看着点。”

然后又操着拐杖左右挥舞，驱赶前面的村民，“去去去，都离远点，别挡路。”

不时地回头朝泥塑拱手，“土地公您悠着点，悠着点。”

快到土地庙的时候，已经有村民虔诚的跪在道路两侧，恭迎土地公进庙。

“进~~~”

“跨~~~”

“落~~~”

村长又拿出住持婚礼那一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在抬花轿呢。

“恭迎土地公归位！”

其他村民也纷纷唱诵起来，“恭迎土地公~~~”

那小艾张着嘴，也想跟着附和几声。

但是不知为什么，一阵天旋地转传来。

那小艾感觉自己的视角像穿梭机一样不断拉升、飞驰。

周边的所有景物都像蜡像一样，融化、流淌，五颜六色的波纹扭曲、波荡，混淆成一片斑驳的空间。

而在这个空间中不断回荡着“恭迎土地公”的声音。

那小艾将手掌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手心中的掌纹。

他发现一道道掌纹蔓延到手掌边缘后还在向外延伸，就像蛛丝一样，横七竖八、纵横交错。

而这些蛛丝的另一端则连着一个又一个村民。

同时，一道道微弱的能量顺着蛛丝流淌过来，仿佛清泉流响，汇入自己心田、脑海。

那小艾刚想仔细分辨，可是一阵大力袭来，种种异象顷刻间消失不见。

“小艾哥，快跪下啊，就你没跪了。”

那小艾浑身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再看周围，所有的村民都虔诚跪地，朝着土地庙顶礼膜拜。

只有自己还站在原地，别提有多突兀。

“跪，跪，这就跪……”

那小艾感觉有点滑稽。

别人跪拜，是祈求土地公保佑，自己跪拜，是什么呢？

求人不如求己？

随即，那小艾想到了刚才那奇怪的画面、奇妙的感觉。

错觉吗？

绝对不是！

那小艾清晰感觉到点点滴滴的能量进入自己身体中，舒缓着身体的疲劳，滋润着浑身筋络骨骼。

以往雕刻时，因为全程肌肉紧绷，作品完成后猛一松懈都会累得手腕生疼，好几次雕刻刀都捏不住，砸在脚趾头上。

现在呢……

手腕轻松自如，比雕刻前更加轻盈。

那小艾又想到昨天清理砖瓦时的奇妙感受。

这绝对不是幻觉，真的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加持在自己身上。

抬头看向土地公，那小艾诚心诚意的叩了个头。

“那小艾在上，请保佑我长命百岁……不，长命千岁……也不对，还是保佑我长命万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