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难的选择

柳川说道：“尸体只有左前臂有一处半寸深的伤口，是云梦用剪刀扎伤的，但伤势很轻，不是致命伤。

尸体其他部位没有发现任何明显外伤。”

秋玥问道：“死者为什么右眼珠鼓出眼眶？左眼却没事，会不会被人打爆了头啊?”

“有这种可能，暂时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检查。”

柳川蹲下身，开始检验死者头部。

扒开头发，把整个头皮全都检验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隐蔽的伤痕，连皮下血肿都没有发现。

柳川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死者那鼓出于眼眶之外的右眼球上。

一只眼球突出在眼眶外，又不是被人掏出来的，那就让人很容易推测是被人用拳头和棍棒爆头导致眼球突出的。

如果后脑遭到强大冲击力，冲击波会导致颅内脑组织强行把眼珠从眼眶往外挤出，形成眼球鼓出眼眶的情况。

但如果是这样，应该是两只眼球都鼓出才对，不可能一只鼓出，而另一只却没有任何变化啊。

另外，人的眼眶有七块骨头组成，由于头部遭受强大冲击力撞击，会将眼窝底部的骨头撞碎，从而撞击眼珠，爆出眼眶。

他已经反复检查过死者整个头部，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包括皮下血肿，都没有。

能让眼珠爆出的打击，力量一定非常大，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会留下钝器打击伤，比如头皮裂伤、皮下血肿、线性或者凹陷性骨折等。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使用粗大而光滑的棍棒、木板等打击头部，也可呢不会出现头皮的明显伤痕。

只是，死者仅仅一只眼球鼓出眼眶外面，这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

他想把眼珠摘下来，检查一下眼眶底部是否有从内向外的骨折，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死的是屠家三少爷，而屠家又太过霸道，在没有得到屠家许可情况下，把死者眼珠摘了，即便自己有一万个理由，也很可能说服不了屠家，从而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他决定等说服屠家同意尸体解剖之后再检查。

秋玥听完柳川的解释，想了想，说道：“你能弄清他的眼珠为啥有一颗爆出眼眶吗？”

“可以，但需要进行能解剖才能最终确定。”

“尸体解剖？”

“是的，要查清死因只有一个办法，进行尸体解剖，剖开尸体头颅，摘下死者眼珠，我有能力搞清楚死者到底怎么死的，也能找到眼球突出眼眶的原因。”

秋玥迟疑片刻，说道：“据我所知，整个应天府衙门所有仵作中，只有资格最老的邢仵作懂解剖，他是衙门这些个仵作的师父，但是他也只解剖过区区几具尸体而已。只有他会尸体解剖，其他仵作都不懂。你真的懂尸体解剖？”

柳川点点头：“不是说懂，而是很擅长。”

柳川没有说谎，他穿越前是资深法医，解剖过的尸体已经有好几千具。当然这没法跟秋玥说，不然肯定会被认为在吹牛。

秋玥却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你擅长尸体解剖，也不能做。因为死者是屠家少爷，屠家不会同意得。

屠山河如果知道你要解剖他儿子，你就要倒大霉了！”

在宋朝，发生命案绝大多数不会进行尸体解剖，仅仅体表检验就可以了。

但如果确有必要，是可以进行尸体解剖的。对此，衙门可以自主决定进行，一般无需征求死者家属同意。

在宋朝，中国的法医学是领先于世界的。不仅产生了宋慈的《洗冤录》这样的法医学专著，还出现了最早的来源于实际尸体解剖的人体解剖图《欧希范五脏图》。

宋仁宗时，官府处决了欧希范等五十六名死囚。一位叫吴简的推官带着医生和画工对这些尸体进行了解剖，描绘了这幅人体解剖图《欧希范五脏图》。

这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人体解剖图。

但是，这一次解剖的对象不同，那可是权势滔天的屠家三少爷，要把他的尸体劈开脑袋并开膛破肚，会惹来滔天大祸的。

柳川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要查清死者的死因又必须经过尸体解剖才能实现，这就是个两难的选择了。

柳川说道：“如果不解剖，就没办法查清死因，而尸体迟早要告诉屠家，这尸体的样子太像他杀了，眼球鼓出，屠家人肯定会认定是云家人干的，尤其是云梦，那样云梦肯定会被屈打成招，死于冤案。”

秋玥却还是摇头：“屠家不同意，谁也不敢下手。否则就是找死！想别的办法吧。”

柳川沉声道：“要么解剖尸体，要么云家被冤，连带你们秋家也要跟着倒霉。你自己选吧！”

秋玥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沉吟片刻，毅然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去找提点刑狱公事顾正岩。如果提刑官肯出面，下命令进行尸体解剖，屠家也没办法阻拦。”

提点刑狱公事简称提刑官，是地方最高的专门负责刑狱的司法长官，设在路一级。

如果他愿意出面并作出决定进行解剖，即便是屠家长子殿前都指挥使屠京豹也没办法阻止，因为这是提刑官的职权。

柳川眼睛一亮：“太好了！那咱们快去吧。”

可是秋玥却没有动，说道：“提刑官是新近调到咱们这来的。听说他结发妻子最近去世，十分悲伤，很多事情不想管，也懒得管。

咱们去找他，只怕他不愿意出手管这件事，更何况还会招惹到屠家。”

柳川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尽力吧。”

秋玥点头：“行，尸体怎么办？”

“先用雪把尸体重新埋起来。”

柳川叮嘱云梦和丫鬟山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然后跟秋玥急匆匆离开了云家。

他们刚走，屠山河便带着一众保镖护卫和家丁，举着灯笼火把，拿着刀剑，杀气腾腾冲了进来。

屠山河得知管家答应了让柳川三天内找到三少爷之后，也同意给柳川三天时间帮忙寻找。

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没有儿子的下落，这让屠山河又气又急，竟然决定到云梦家抓云梦殴打泄愤。

他认为，都是因为这贱人才害得儿子失踪的。

云天阳见到屠山河气势汹汹闯进来，赶紧上前作揖。

屠山河没等他说话，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问道：“云梦那贱人在哪里？”

云天阳吓坏了，捂着脸：“屠家主找小女做什么？”

啪！

屠山河又是一耳光，将云天阳抽翻在地：“在哪里？”

云天阳的夫人肖氏赶紧上前福礼：“屠爷，我们女儿天天在家，从不出门，屠爷……”

“多话！”

屠山河甩手一耳光，打的肖氏啊的一声惨叫摔在了地上。

“最后问一遍！云梦那贱人在哪里？”

屠家管家赶紧回答：“在后花园她闺房里。”

屠山河带着人闯入了后花园，云梦正和丫鬟山花在屋里发呆，见到这些人气势汹汹闯进来，吓得两人差点瘫倒。

屠山河恶狠狠盯着云梦：“贱人，我儿子亲自登门求亲，你家居然不答应，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货色，敢拒绝我屠家！

来人，将她们两个拖到雪地里，把衣服扒光，给我用鞭子狠狠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