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吃醉了

　　酒足饭饱片刻而已，荣光便觉一股浓重的睡意侵袭而来。

　　“店家，劳您安排间房，许是赶了几天路，又酒足饭饱，小弟此刻竟然疲累的很，让您见笑了。”

　　荣光说完，毫无形象的揉搓了几下脸庞，低着头，许是酒劲来了，嘴里还不忘念到，“店家好酒，贪杯了。”

　　男人见状，呵呵笑了两声，朝着里头喊了声，“娘子，给客官上热水了”

　　妇人闻言，传来一声欢快的回答，“这就来。”

　　声到人到，妇人提着半桶雾气腾腾的热水，出现在荣光面前，见荣光这幅样子，笑容满面的在前头引路。

　　男人在身后，贪婪的望着荣光的背影，和荣光背上的黑色丝质包袱。

　　荣光脚步开始虚浮，人也开始摇摇晃晃，不时的伸出手扶扶墙壁，以稳住身形。

　　身后的男人见此，向着厅中神台方向，默默的嘀咕了几声。

　　许是在祈祷。

　　那模样真诚至极，又带着些恐慌，毕竟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脸色不是太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前头引路的妇人打开房门，满面春光的将热水置于床榻前，笑嘻嘻的对荣光说了句“客官，水已备好，您好生歇息。”

　　走时，不同寻常的目光不忘在荣光酒后布了些许红晕的脸上停留片刻。

　　荣光站在门口，恍惚的打量了下这间房，这间差不多和叶府茅厕一般大小的房间，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所谓的床榻，不过是两只饱经风霜的木凳支上一排木板，木板上铺着一层不算丰厚的稻草，稻草上再铺着一张长满霉斑又老旧的草席。

　　这满屋子的霉味多半是来源于这草席下的稻草。

　　再抬头往各处墙面上扫一眼，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个小小的连甲壳虫都钻不过去的所谓的窗户。

　　所谓的床榻便紧靠着有窗户的那面墙。

　　小小的窗户从外透进一点点的昏暗的夜光。

　　还有那只满是油污的枕头。

　　若不是今日荣光饮了酒，换做平常，他定然会作呕。

　　荣光粗略的打量了下四周，便将包袱随意的往床榻上一扔，扔在了里头最靠墙的位置。

　　胡乱的洗漱一番，连身上的衣裳也来不及解，便和衣而躺。

　　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因荣光笨拙的动作而撒了一地的水渍仍在向低洼处蔓延着。

　　不多时，小小的房间里，便想起了时高时低的鼾声，时不时的夹杂着句“好酒。”

　　小小窗户的外头，两只鬼祟的身影隐藏在半墙下，他们已经潜伏已久，等的便是这一刻。

　　听见阵阵鼾声，两个身影相视一眼，满脸贪婪，眼露凶光。

　　“相公，且让这小郎君多睡儿，你我先去处理了先前那个。你放心，这等病殃殃的文弱书生，既饮了咱家的酒，又吃了老娘的红烧腰板肉，还吃了掺了蒙汗药的米饭，就算三个日夜，也醒不过来。”

　　说这话的正是小客栈迎接荣光的妇人，妇人眼前的正是她的男人。

　　那妇人在黑暗的夜里，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但却能从其声音里听出一丝泛着淫光的味道。

　　“你这婆娘，是不是心里又想着其他的了，你要是敢与他苟合，我杀了你。”

　　男人说完，抬起手，一句响亮的手掌拍过脸颊的声音瞬间落下。

　　妇人捂着脸庞，眼冒金星，片刻，缓过神后，尖瘦的三角脸楚楚可怜又暗藏凶光，恨不得吃了眼前的男人。

　　可眸光一转，开口后却是满腹讨好，“相公，娘子不是怕您累着，今日才处理完一个，咱们只供了大仙，还未给稻田施肥呢！”

　　男人别开脸，哼了一声，许是耳旁传来阵阵鼾声让他放松了疲惫，想起妇人的话，不再藏于墙角，起身便往屋后一间更小更黑暗的小屋去。

　　妇人见此，往男人背影的方向狠狠的瞟了几眼，不情不愿的跟上。

　　只见黑暗中，男人提着两只大桶，毫不顾忌的往屋前的稻田而去，妇人两手空空的跟上。

　　凭空而来的“吱呀”一声，吓得黑暗中的两人一跳。

　　两人不禁停住脚步。

　　男人的双手因忽然而来的声音以致两只大桶也悬在半空中。

　　竖耳倾听，可除却屋里头的鼾声，却再无别的声音想起。

　　“听见什么声音没？”男人微微转头，警觉的问向身旁的女人。

　　因过度紧张，又提着重物，双手骨节瞬间泛白。

　　“许是幻觉，那头猪睡得如此憨，不能是他，再说，若是有人自此路过，你我岂能发觉不了？”

　　男人竖耳倾听了片刻，又抬头往四处瞧了瞧，没有发现异样后，心中虽仍不放心，但的确是没有瞧见什么。

　　深夜，两人轻车熟路的将大桶里的东西均匀的往稻田里撒去，直到两人累的筋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才将手里的活干完。

　　末了，男人与女人洗净身上手上残留的污渍，一同来到那所谓的供板下，齐齐跪地，双手合十，口中囔囔有语。

　　寂静的夜里，两人即使是囔囔自语，仍能听得清说的是什么。

　　“大仙，赐我安宁，予我富贵。今日生魂已给您送去，酿酒的新稻谷也已好生灌溉，求您保佑，来年好丰收。”

　　“砰”，又是一声小小的沉闷声起，可跪着的两人还是听见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火速起身，往那声憨声所在的方向去，轻轻的打开门，见床榻上的人依旧睡得憨声四起，两人不禁疑惑。

　　奇怪的声音到底从哪儿来的？

　　轻悄的将门带上，两人回到厅中。

　　男人一屁股坐在荣光方才坐的那张方桌，女人转身离去，从供板下小小的柜桌里，抱来一坛子酒，顺手取了两只给荣光盛米饭用的大碗。

　　坐在男人的对面，一人一只碗，倒满酒。

　　男人端起酒碗，许是觉得不够尽兴，复又将碗放下，对着女人没好气的喝了句，

　　“去，弄碟花生来，老子今日高兴，这一天两个笨书生，这个月算是完成了大仙的交代。”

　　妇人一听，连连点头应是，转身即不见身影。

　　片刻后，才从后厨出来，手中多了个碟子，碟中躺着为数不多的几颗花生米。

　　男人即拣了几颗入口，一口酒下肚，脸色才舒缓开来。

　　手再次朝碟子里探去时，眼睛往碟中瞟了一眼，又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将碗中最后的一滴酒倒入口中，重重的将空碗甩在桌上，眼一横，对着妇人又是一顿口水，“臭娘们，老子辛苦一天了，让你弄点花生米，你就弄来那么几颗，想死啊你？还不快给老子倒酒？”

　　妇人闻言，立即敛下眉头，抖擞起身，不敢有半句反驳和怨言。

　　怯怯的抱起酒坛，再次给男人碗里倒满了酒，而后端起酒碗，双手将碗递到男人唇边，男人勉强哼一声，又是一记凶狠的眼神。

　　三大碗下肚，男人不再冲着女人发难，转而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妇人，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嗯，这家酒不错，往后就买这家了。”

　　“可相公，这家酒比别家贵了十个铜板？”

　　“贵就贵，老子还喝不起？看到没有，那个书生定是条大鱼，今晚咱们就送他去见大仙。”

　　“是，相公。”

　　“去，将我的大刀拿来。”

　　妇人闻言，应了声是，转身朝着柜桌而去，弯下身子，找到那把散发着腥味的大刀，小心翼翼递到了男人手上。

　　男人手拿大刀，如往常一样，用碗里最后一口酒，含在嘴里，转而喷在大刀上，再用桌上的抹布仔细的擦拭一番，直到将大刀擦拭的发出阵阵寒光，如此才满意。

　　男人手握大刀，起身往鼾声所在的方向而去，妇人跟在身后。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又露出点点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