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爱你了

季彦琛在听完这句话后，表情瞬间僵住了。他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的窝囊精，有一天会挺着胸膛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抖了，“小语，你让我进门好不好？我好冷。”

陈是语不是个善于拒绝的人，理智上告诉她这个人的生死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行动上还是打开了门。

这是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的反应，像一个已经养成的习惯，一种已经定型的条件反射。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蚕食人的理智，让人遵从条件反射做出令自己鄙夷的行为。

就像杂技团里的动物，不断重复着某个自己都不了解的动作。

季彦琛安安静静的进门换鞋，陈是语不想再理他，转身去阳台收拾刚才挖出的野花。

陈是语收拾妥当，回到客厅的时候，意外的没看见季彦琛。

陈是语不觉得他会主动离开，果然，陈是语在自己的卧室里看见了季彦琛。

陈是语推开门的时候，季彦琛正靠在床头，双腿交叉，悠闲地翻看着她的日记。

陈是语一直处于一种近乎suicide 式的社交封闭中，但人是社会性动物，也想在难过的时候吐吐槽，在快乐的时候和别人分享。但她脱离社交圈太久了，以至于身边没有一个能搭话闲聊的朋友。

为了纾解这种倾诉欲，陈是语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每天和文字对话的时间，成为了她最舒适的时刻。

但这只是属于她的自说自话，并没有与别人分享的打算。

所以当看见季彦琛拿着她日记本的时候，陈是语产生了一种被侵犯的羞耻感。

她一把夺过日记本，神情堪称暴怒，语气却平静的可怖：“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季彦琛抬起头，四目相对中，陈是语发现他脸上的凌厉与锐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稚气和虚弱。

“以前你从来不会背着我，你在我这里没有秘密。”

陈是语忽然想起某次在直播间里听到的一句话，那个主播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吃屎你都喜欢，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那么无论他干什么，你都觉得他在吃屎。”

以前她不过一笑而过，而今天，她对此无比赞同。

季彦琛起身往陈是语身上蹭了蹭，小心的把下巴放在陈是语的肩膀上，有些委屈的轻声说道：“你带着何幕去王姐那里吃牛肉面了？”

见陈是语没推开自己，季彦琛有了些底气，他搂上陈是语的腰，贴在耳边继续说：“我找了你那么多天，你都没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就看见你在喂他吃面，我还以为你只会带我一个人吃面，只喂我吃东西，看见你们的时候我难过死了。”

陈是语嗤之以鼻，找了自己那么多天？指的是那些电话和信息吗？要真想找自己，会猜不到在哪？

陈是语一无所有，卡里的钱少的可怜，身体又不好，亲戚也不跟她走动，甚至连个工作都没有，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

心里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汁，酸涩的说不出话。

他竟然连编瞎话都舍不得花心思。

季彦琛见她不说话，有点慌了，紧张地问：“小语，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吗？”

陈是语没吭声，季彦琛赶紧解释，“我错了，对不起，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你病了，当时白馨很疼，我一时着急就挂了你的电话。”

陈是语没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说道：“是啊，得多疼啊，毕竟都崴了脚了。我当年为你挡下那一棍，腰部受伤，住了将近3个月的院，也没见你这么着急啊。”

说这话，陈是语并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只是看不惯季彦琛没水平的谎话。

白馨不过崴了下脚，肿都没肿，他就紧张的不得了，而当年自己为了他连床都下不了，他也不过是叫助理交了住院费，派了个护工照顾而已，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

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白馨在他心里是块宝贝，而自己就是个碍眼的垃圾，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季彦琛被问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怔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陈是语懒得管他，走回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他，“赶紧喝，喝完暖和了就赶紧回去。”

季彦琛机械地端过热水，刚碰到杯子，手就烫的抖了一下，热水从杯里洒出一点，尽数落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

季彦琛被烫的往后退了一步，用企图得到安慰的眼神看向陈是语。

只不过，陈是语连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都没给他。

陈是语低头看着手机，伸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热水器烧着水，冷热水都有。”

季彦琛一听，自己都烫伤了，还得自己去冲洗，怒气瞬间就涌了上来，但不知怎么地，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了。

最后，他受伤地看了陈是语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这的确不能怪他，还不都是陈是语惯的。

陈是语比季彦琛大3岁，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季彦琛来，每次吵架她都是主动认错的那个，久而久之，季彦琛当然会下意识以为，只要自己摆出受伤的样子，陈是语就一定会心疼服软。

可是他忘了时过境迁这句话。

季彦琛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腿上一片红肿，陈是语叹了口气，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季彦琛以为她又生气了，紧张地追过去拉住她：“你要走吗？”

陈是语白了他一眼，心想，这里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我凭什么走？！

“我只是去药店给你买烫伤药而已。”

既然决定一刀两断，陈是语不想再欠他什么。

季彦琛不知道陈是语的心思，显得十分得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管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陈是语没拒绝，随他跟着。

药店离家不远，俩人很快就买完了药，回来的路上，季彦琛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吵着要去以前他们经常去的游戏厅看看。

陈是语面无表情的告诉他：“那家店早就没了，现在变成了烤鱼店。”

季彦琛似是没反应过来，十分失落的“哦”了一句。

陈是语见不得他一副受伤的表情，意有所指地说道：“并不是什么都会在原地等你。”

闻言，季彦琛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握了握陈是语的手，发出低哑的声音：“小语，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冷漠？是不是不想继续对我好了？”

陈是语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看着季彦琛一字一句道：“没有谁必须一辈子对你好。”

陈是语看到灰烬在他眼里，一点点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为沉默的痛苦，“我一直以为你会永远对我好的。”

季彦琛的眼神那么诚恳，诚恳到陈是语懒得骗他。

他竟然理所当然的以为陈是语会无条件的对他好！

陈是语觉得自己很可悲，12年的努力和感情换来的只有对方理所当然的一遍又一遍的伤害。

陈是语冷漠发声：“以前我对你好是因为爱你爱的不能自拔，现在我又有什么理由对你好呢？”

言毕，季彦琛猛地攥住了陈是语的手腕，力道大的让陈是语呼吸微乱。

季彦琛神色紧张地问：“你现在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陈是语试着抽回手，但失败了，默然的轻描淡写道：“没错，我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