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沿途

仿佛再也不用管前方是什么方向，不用再掐着表避开rushhour，不用在雨天的餐厅旁一个人开着车绕停车区好几圈找停车位……

她望向窗户后面的公司大楼门口，还有同事正扭着眉头跺着脚望着雨幕。

开着车的那人咳嗽了几声。

她直过身子来看着前方无数的车尾灯和渐暗的雨天。其实道路依旧是拥堵的，车子行进的速度根本不能快起来，可是她却被他的沉稳所感染，丝毫不觉得烦躁。

这是沈芊芊过了这么久才感到，在这个渐渐熟悉又仍然陌生的城市，终于可以有个人给她一个不用操心的前方。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窗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的下着雨的喧哗傍晚，而车里是两个人的安宁和他偶尔轻声的咳嗽。

沈芊芊想起大半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便是一种相似的感觉猛然将她从沉寂中唤醒。

“沈小姐，这次的发型绝对不会是控制之外的样子，您自己看看。怎么样，我的手还是很巧的吧。”挑染着酒红短卷发的发型师先生一只手挑着沈芊芊的一缕头发，一边对着镜子里挤眉弄眼地女人说。

沈芊芊有些哭笑不得，上一次明明是自己累到睡着后发型师自作主张地决定将她一头水润天然的直发变成了自创大波浪，还对不辞辛苦地发尾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造型。

所以当沈芊芊醒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面前的不是面镜子而是玻璃了——那里面那个顶着一头骚骚大卷发的女人应该是坐在她对面的吧……

那发型师也没想到他新创的卷发发生在一头长发上原来也不是那么迷人，于是他送了沈芊芊一张理发店金卡，并且愿意为她担任一号设计师，“负责”到底。可是沈芊芊出于心理因素，愣是好几个月没有上门。

要不是这一次临时决定要去参加聚会，她也不会再踏进这间屋子了。

好在设计师水平还是摆在那的，这位红毛卷先生把她基本软下去的头发打理的顺顺滑滑，恢复原来的弧度，还讨好地添上了一个柔媚的微卷发梢。沈芊芊更是一直睁着眼看着，感激地对红毛先生笑笑。

还没走出店门，陈洁一的电话又杀到了。

“拜托你，沈慢吞，你到底出家门了没有啊？我还要你陪我去买衣服呢，快点。”

“嗯，我刚做完头发，商城一楼见吧。”

“哎？原来你也会为这个打扮啊！真实铁树开花水倒流，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聚会了？”

“您再说两句我就快到了。”她好笑地挂掉电话。

陈洁一赶到的时候还不打算放过她，拼命凑过脸来问：“是不是你久旱的心需要甘霖了呀？也对啊，都快入冬了，你也是该找个人帮你暖被窝了你说是吧……哎你别走那么快！”

沈芊芊听着她那前后逻辑错乱的论调，已经不打算辩解了。她自顾自钻进一家法兰西风格的女装店左看右看。

这厢周洁一又开始评论她的发型。“这个好哇，这个把你的淑女气质都衬出来了，你也是，顶了好几个月的大波浪，早改过来多好呀。你那发型配上你这性子都成冷艳高贵了你懂么，难怪把男人都吓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店员微微抿唇。

她翻到一件蓝色花纹毛线裙，顺手把它塞到陈洁一手里。“我又不急，你那么多大道理，怎么不以身作则。”

“那是我眼界高……”又把话题转回来，“也不想想你身边一只雄性适龄青年都没有出现过……”

“你身边不也开妇女大会似的？杂志社里优秀男青年都许了人家了吧。”

沈芊芊无意斗嘴，又将手里的一件短外套塞给她。

“好了好了，快去试试。”

陈洁一无奈地抓起衣服，回头还不忘做个鬼脸，沈芊芊直接扭头选择忽视。也不知道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女人怎么凑到一起，上完大学还腻在一起直到读研工作。不过她倒是在杂志上看到过，夫妻两个在一起的话最好有相同的品味和爱好，但最好是互补的性格。这么一来，她和陈洁一的品味倒是很相似。

沈芊芊坐到窗边的藤椅上，导购小姐很和善地送上来一盘法国糖果。她含了一颗在嘴里，看着窗外门廊下各色的行人，不经意间眼神落到对面一家装饰得简约却奢华的店面，里面一个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正着一条玫红色包臀裙站在镜前，后脑发髻挽得高高的，弧度很是典雅漂亮。而她的身后沙发里，是一个侧面对着这边的男人，单手握拳虚虚抵在鼻下，五官立体。他上身被掩在沙发里，一双交叠着的长腿露在沈芊芊的视线里，竟是极难得的优雅慵懒。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的时间过长，沈芊芊在反应过来的一瞬就连忙低下头。完了完了，沈芊芊，你不会真的被陈洁一的臭嘴说中，久旱难捱了吧……

“芊芊！”

她捂着被拍的肩膀，瞪大眼睛抬起头。

陈洁一疑惑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她没事时才重展笑颜。

“还是你的眼光好，我试了三件，蓝色这件最衬我，你看。”

沈芊芊被拖到镜前，陈洁一长期旅行运动养成的健美身材的确被包裹的很诱人，只不过……她回头看了看，那玫红色女人正挽着男人的手臂向外走，她这才看清男人穿得一身正式西服，个子居然比那个堪比模特的高挑美女还要高出许多。

“嘿嘿，看什么呢？”陈洁一也探头望了望，“豪车什么的在这你还见得少啊，快来帮我看看这件行不行。”

最后还是没有买下那件裙子，原因是沈芊芊觉得陈洁一皮肤太黑。

两人最后逛了有四十分钟才帮她买下一件极简单的黑色小礼裙，配齐了鞋子和耳环，到聚会地点的时候已经迟到5、6分钟。

这是西湖边一家花园餐厅，陈洁一站在门口呼气。

“我怎么觉得穿这个别扭……不行，还是有点紧张，鞋子好高……”

沈芊芊觉得好笑。

“你真是来相亲的？不是和我说要介绍我给你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也来啊！我干嘛拉你买衣服啊！我的工资大半压在这上头了……”

沈芊芊不戳破她，笑着拉着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