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结婚吧

沈芊芊突然觉得十分滑稽，也靠在椅背抱臂看着。

李瑶还在嗔怒着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可不能多看别的女人哦。”

沈芊芊再看看顾修止那双噙着慵懒笑意望着对面女人的眼睛，拿出手机噼噼啪啪地打字。李瑶看了她一眼。

「那你可不可以后告诉我，你今天见客户的性质是什么？」

那边静了一下。沈芊芊看到他盯着手机，好像笑容扩大几分。

这次他回了条短信。

「相亲。」

李瑶收起电话，却发现沈芊芊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喂，菜都凉了。”

沈芊芊把手机搁到一边，若有所思地拿起刀叉。

“芊芊你不是被我们的甜蜜刺激到了吧……”

沈芊芊受不了剜她了一眼：“吃你的。”

当她拿着小手电低头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才发现熟悉的车子停在门厅正前。

她毫不留情举起手电，顾修止手插口袋眯了眯眼。

“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不用陪……客户吗？”

顾修止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上前一步盯着她的头顶。

忽然伸手环住她的腰。

“干什么……”沈芊芊想挣脱，他却越环越紧。

直到沈芊芊伸手拍他的背：“喘不过气了……”

头上有沉沉的笑声。

“吃醋了？”

沈芊芊心里冷笑一声：“还差点。”

他望进她的眼睛。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两人在夜风里僵持着。最后沈芊芊败下阵来，蹙眉推了推他：“我有点冷。”

顾修止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家里这几年催得很紧，希望我结婚。父母在英国常常打电话来问，瞒着我安排了相亲。我也是临时才知道。”

像是一不小心打翻沉默，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所以呢，沈芊芊想到，现在他要回归正途，接受未来的安排，而她终于也要被扔下了吗？她早有预料。

“沈芊芊，和我结婚吧。”

沈芊芊倒吸一口气，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带着雾气的漂亮黑眸睁得圆圆的，带着生气。

顾修止就这么坐在阴影里，没有动作。沈芊芊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一定是在盯着她。

她忽然有一种不能逃脱的感觉，他永远那么镇定，好像看着她就知道下面她会做什么。怎么会不恐慌，其实从未想过他们能有未来。在她眼中，顾修止和婚姻，简直是不能拼凑到一起的两个词。

可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说出一句不带一丝浪漫的求婚，不是她梦想过的单膝跪地，也不是昭告天下。

单纯是一个建议。不能反驳的建议。而语气却像在谈论一次周末的出行。

“顾修止，你怎么可以……”

“芊芊，”他打断她，“你先考虑几天。”

“为什么不去找你那些女朋友？”

他的眼神好像被冰封住，瞬间让她冷静下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拒绝。”

他没立刻回答。

“相反，”他说，“我认为你一定会拒绝。”

他下车帮她拉开门：“早点睡。”

她赌气似的走得飞快。

“你就答应吧，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陈洁一挑着银质餐具。

“放着这种王老五，换做其他人早就上了。”她瞪了一眼沈芊芊，“就你这榆木脑袋，有资源不利用，占茅坑不拉屎！”

沈芊芊终于笑出来。“哪能随随便便就嫁人。”

“你们好歹也有个小半年了，现在闪婚的人都不用一个月呢。”

沈芊芊递给她一只银叉子。

陈洁一不受影响，接着说：“再说了，先试试也好，实在处不下去再离婚嘛。女人离婚怕什么，还不是一样有市场……”

“你别劝我了。”

“你都没看电视的吗？那些相亲节目怎么来的啊？你现在不答应明年就要上节目了。难道你想让全国知道你待嫁啊？”

沈芊芊只觉得头疼。

“你不嫁当然没我事，但是你妈已经不止一次和我念叨了。我觉得她倒是可能已经帮你报了个相亲节目了。”

沈芊芊倏然停下脚步。

可是世界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

晚上沈芊芊正窝在单人沙发里胡乱翻着台，妈妈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

“沈芊芊，”那头声音很严肃，“吃饭了吗？”

“吃过了，看电视呢。”她轻声说。

沈母没说话。话筒里电流的声音显得格外响。

沈芊芊不习惯这样的母亲。自从开始催促她嫁人，沈母就一直摆出小学老师架势对她。

忽然被电视里一阵吵闹音乐给惊倒。她抓起遥控器调小音量，电视停在某家卫视的相亲节目，时尚男女站在台上笑比春花，也有人咄咄逼人，主持人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站在一旁。

沈芊芊觉得厌恶。

倒是沈母听到声音便一下子活力起来：“小念，你在看相亲节目啊？那个我也看的！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芊芊有不好的预感。

“节目怎么样呀，我在想啊，你这年纪，是不是也要报个名。”

“妈，”沈芊芊无语，“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你难道想让我背着你报名？还是拿着你的照片上公园去？我虽然不想卖白菜似的推销女儿，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枯死在家里啊！”

沈芊芊想到自己变成一棵白菜，被妈妈拿在手里扔给每一个过路的同龄父母，被人推回来推过去……真头疼。

那边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看啊，你也不是没市场。我们同事的孩子个个都成家了，问起我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要是在明年能嫁出去，我就不用每年去烧香求菩萨了，你爸爸也不用听我唠叨了……”

沈芊芊沉默着。

其实陈洁一说的有道理，这个婚姻里她明明是赚到的一方。有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愿意娶毫无情趣可言的她，而且提供足够的自由和空间，没有各种小心眼的要求，也不会霸道地要她放弃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光光是加上一个妻子的头衔，别的似乎也没什么改变。

她盯着角落里的小灯出神。

顾修止再找她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沈芊芊坐在精心修剪过的花园里小口喝茶。

这是两人相遇时的花园餐厅，冬天的植物已经换过造型。冬日湖边的颜色是淡灰的，连着整个花园都被笼罩在似有似无的阴影里。

顾修止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给她的骨瓷杯里添上热茶。他没有提及上次的不欢而散，表现得比以前更自在轻松。

沈芊芊盯着他的动作，再看他的表情。丝毫没有破绽。

她从他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情绪，深深佩服他的自若。要了解他这样的人，她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水雾在空气里柔柔袅袅扩散，沈芊芊看着它。

突然开口：“我答应你。”

沈芊芊一直低着头等着，却没有听到回话。

她抬头，这一次注视着他黑不见底的眸子：“我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