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听见

晚一点的时候沈芊芊坐在一尘不染的家里挑电影。她最后选了早年的外国电影《蓝色是一种暖色调》，屈着腿看屏幕上两个不同肤色的男人亲密地依偎。

可惜后来小腹阵痛频频，沈芊芊盯着屏幕有点不耐烦，这本是她很喜欢的电影，今天却没什么耐心听对白。

她按亮手机，一片空白。

又放回去。

沈芊芊就这么不停换着片子，心不在焉地看，看到最后整个人蜷起来环抱住自己。她觉得冷，又抱一个靠垫。小腹传来的胀痛感一阵一阵，有比早上还严重的倾向。她越难受，就越不想起来吃药。

偏偏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她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挣扎着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

顾修止一进门就注意到她的脸色。惨白的像女鬼一样，连双唇都是煞白的。他皱起眉头揽住她，分散她的重量，问：“不舒服？”

沈芊芊仍在试图自己站立，双手软软地推他：“没有。”

他却一个打横把她抱起来，大步走到沙发前。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堆了两床毯子和一只热水袋，再看看她捂着小腹的手，顾修止瞬间明白过来。

他将她放到沙发上用毯子盖好，再拾起那个变温的热水袋。

“吃过药了吗？”

她虚弱地点点头。

谁知他不由分说便拿起一旁的外套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去医院看看。”

沈芊芊小幅挣扎：“不用了，多丢脸……”

他的脸色却如同寒冰一般：“我可不想我妈来看见你这个样子。”

沈芊芊放弃抗拒，瘫软下来。

顾修止一路都皱着眉头，不语地开车。甚至到了医院抱着她也是这幅表情，搞得那位上了年纪的女大夫频频看向他。

最后检查结果倒是没什么大碍。她的腹痛和身体结构有关，多少是天生的。大夫只是叮嘱沈芊芊平时多吃冰，别着凉。

顾修止的眉头才算稍微放松。从医院出来便立刻做了决定：“今天搬过去吧。”

沈芊芊不打算逞强，乖乖跟他回家收拾。

夜晚的时候小腹又痛起来，沈芊芊蜷缩在柔软的被窝中，声音弱弱地叫顾修止。他原本在客厅里打电话，听到她像小猫叫一样的声音，迅速结束通话，快步进卧室看她。她的头上渗出一些细密的汗，脸色也愈发白。

“你家有没有……热水袋？”

想也知道，他家这么大，必需的东西却没几样。顾修止蹙眉想了想，却是翻身坐到床上。

沈芊芊还维持着像虾一样弓起来的姿势，他的身子贴到她背上，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环住。微微粗糙的手掌随即罩在她的肚子上。

“是这里吗？”

她拉着他的手微微往下，“这里。”

他的神情仿佛是认真研究课题的医生，将掌心按在她的肚皮上小心按压，却惹得她轻笑出来。

“好痒。”

顾修止没有说话，另一只手将她抱得紧了些。真奇怪，他平常体温比她要低，触到的时候总是凉凉的要吓着她。可是现在他把她抱在被窝里，一只手盖在她小腹上，却是温热的舒服。

沈芊芊被这温度染得困意袭来，软软靠在他怀里阖上眼睛。

这样挺好。

         顾修止直到站在接机室里还在打电话。

沈芊芊偏过头去看他一眼。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想必今晚又要加班。

她可不想一个人面对他母亲。

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情绪了。再想顾修止当时跟她回家时，却面色平静，好像已经来过多次的自然。她做不到。

可是最不愿意发生的总是要来。

当一个淡绿色的影子“啪嗒啪嗒”走到两人跟前定住，沈芊芊才反应过来。

“是芊芊吧？”没想到是对方先开口。

沈芊芊微弯腰，乖巧地喊：“妈。”

顾母眼带责怪地看了一眼几步开外正听着电话的男人。

“父子俩就这点像。”

沈芊芊有些移不开眼光。面前的妇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好几，皮肤光泽，只在眼角处有微小的纹路，却更添风韵。她五官精致，和顾修止有几分相似。穿着淡绿色细格子呢套装的身量十分娇小，矮了沈芊芊半个头。她带着和蔼笑容，若不是眼中的一丝精明，沈芊芊还差点忘记眼前站着的是婆婆。

顾母其实在远处就已经打量过自己的儿媳了。她今天穿一身天蓝色过膝连衣裙，外罩一件深色大衣，中规中矩却不失优雅，同儿子站在一起竟十分相配。

现在她站在自己跟前，垂着眼帘，皮肤细腻如瓷，表情安静乖巧。

还算不错。

本以为儿子闪婚对象是记忆里那种红红绿绿性感妖娆的前卫女郎，没想到今日一看，她倒如静静挺立的兰花一般，气质甚好。说不定这次捡到宝了。

顾修止放下电话，迎过来抱了抱母亲。他高出许多，两人依偎的姿势却毫不令人感觉不自然。

“最近伦敦的雨下个没完，让人越待越闷，还是国内天气好。”

顾母在回去的途中只说了一句话就合上眼睛假寐。沈芊芊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虽然顾母一直慈眉善目地笑，可她觉得婆婆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看透一切。

三人在西湖边的私房菜馆吃过晚饭才回家去。席间顾母十分亲切的为沈芊芊布菜，让她受宠若惊。可即便是这样，他们母子俩的话题去人停留在他母亲在国内的老友、他父亲的身体和家里亲戚长短事情，让沈芊芊一句话都插不上。她只管安安分分地低头吃菜，却不小心吃的过饱，回去的时候觉得胃的东西满到了心口。

果然吃完饭顾修止就向她们告别，赶去公司加班。沈芊芊没说什么，倒是顾母一脸不赞同，语气中带着责备地问她他是否常常这样。

常常？……其实近几个星期来，两人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屈指可数，夜里也是她睡下去了他才回家，要不就是反过来。他有时工作晚了，干脆在客房睡觉，说的话倒比以前更少。

不过这种中途离开去公司处理事情倒是很少，但是沈芊芊没太介意，也就不留心。

她对着婆婆，含糊地笑笑带过。

顾母表情不快，教起她来：“你有时候也要撒撒娇，别太顺着他了。起初我对他爸爸就是这样，他反倒不管不顾家里的事了。”

沈芊芊表面上专心地听着，心里却开着小差，怎么一谈到这个问题，她俩关系就莫名其妙亲近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