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达成协议
古奕焘的脸色很不友善，他盯着李沐霏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用没受伤的手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再指了指自己的右手，开口说：“你知道脑震荡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我这手有多长时间不能动吗？”
李沐霏感受到了来自古奕焘的压迫感，一言不发。
古奕焘又说：“医药费除掉报销的那部分，剩下的你来出。误工费根据民法典的标准赔偿。营养费、交通费，实际支出多少，你给我多少。”
李沐霏彻底坐不住了。她抬眼看向古奕焘，脑子里在飞快地计算各种数据。就凭现在在学校的收入，还完第二套房贷已经所剩无几，这些年她的存款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五六万元，而且这些钱在下个月要用来付一笔尾款。现在的李沐霏，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有房一族。
李沐霏陪着小心，商量着问道：“我每个月给你打一次款，直到付清为止，可以吗？”
古奕焘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不行。万一你把我拉黑、删除，我去哪里找你的人。如果最后还是要走法律途径，我何必多此一举。”
听到这话，李沐霏心虚极了，她无力反驳。
因为就在一年前，她把古奕焘反复拉黑、删除再加回好友，最后一次拉黑之后就彻底消失在古奕焘的世界里。古奕焘完全有理由相信，李沐霏这次依然有充分的动机把他拉黑、删除再消失。
李沐霏没有为一年前的行为辩解。她很平静地开口问：“你有什么方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不会拒绝。”
古奕焘没有立即回答她，他用左手轻轻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一下又一下，显然是在思考。
李沐霏静静地坐在古奕焘旁边，没有出声。刘海从耳根滑落，搭在她的脸颊上，给她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许妩媚，却也痒痒的不舒服。可是李沐霏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上，完全顾不上其他。
古奕焘把一切看在眼里。这是他很熟悉的一种状态，一种和李沐霏相处久了就能知道的状态。以前他也曾无数次面对这样的状态，可是那时的他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一次，古奕焘很清楚李沐霏的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奕焘开口了：“我给你两个方案，你自己选。第一个方案，走司法程序，判多少你就赔偿多少，至于是否要负其它法律责任，我不管，法律怎么判就怎么执行。第二个方案，由你承担医保之外的医药费。VIP病房额外的钱不需要你承担。另外，在我住院期间，你要照顾我的起居。我出院之后，你搬到我家，负责照顾我日常吃穿住行，做我的右手。如果期间我的工作因为单只手无法完成，你也得协助我完成。误工费、营养费、交通费，你不需要再支付。”
李沐霏听完第二个方案，不可思议地看着古奕焘。他居然提出和她同居？“古奕焘在打什么主意？他想借机折磨我吗？”
古奕焘这时候又说话了，语带嘲讽地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把我当色狼吗？我只是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退一步，给你省点钱。我对你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你，休想乘机占我便宜！”
李沐霏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作为乙方就要有乙方的样子，一定要控制好情绪，可是被古奕焘这么嘲讽，再不还击就显得太好欺负了。于是她挺直了身子说：“稍微用力一推就摔成这样。哼，这么弱不禁风的男人，我没兴趣，谁想要随时拿走！”
“你！”
古奕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男不跟女斗！”
李沐霏又“哼”了一声，不再看古奕焘。古奕焘也不再看李沐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陈挺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推门而入。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边走边出声问道：“你们两个商量好了？”
古奕焘没有回答他。
李沐霏犹豫了一会儿，看向陈挺说：“商量好了。”
这句话一出，倒是让古奕焘有点吃惊，他探究地看了李沐霏一眼，不知道她最终选了哪个方案。
陈挺走回之前坐过的位置重新坐下，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李沐霏说：“你说一下。”
面对民警，李沐霏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选择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观察陈挺的脸色。
李沐霏发现，纵使像陈挺这种身经百战的办案民警，在听到这样的调解结果后，表情还是有点绷不住了。那种探究的眼神，就好像在发问—“到底是谁出了这么个没底限的主意？”
陈挺又看了一眼李沐霏，像是在努力地从她僵尸般的面容中去寻找倾国倾城、绝世大美女的踪迹。可惜啊，努力不一定有结果。
陈挺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他转而向古奕焘寻求答案，略带好奇地问古奕焘：“没错的吧？”
相较于陈挺波澜不惊的姿态，古奕焘则是震惊得差点骨折自动痊愈。他提第二个方案，并不是真的想让李沐霏搬到自己家里和自己同居，他只是不想让她顺心罢了。依照对李沐霏的了解，她铁定是会拒绝的。只是没想到啊，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拒绝嘛，背一个出尔反尔的骂名，不拒绝嘛，真让他和李沐霏住一起，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古奕焘的内心掀起一阵十级龙卷风。待到风平浪静，他一咬牙，一跺脚，最终没有开口反驳李沐霏，而是朝陈挺点了点头。
出于民警的职业习惯，陈挺好心提醒李沐霏：“李女士，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李沐霏并不傻，她自然知道陈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便朝陈挺感谢地一笑，说道：“没关系，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的为人我清楚。”
这下陈挺绷不住了，瞪大眼睛问：“你们认识？之前怎么不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沐霏和古奕焘几乎同一时间回答了这个问题，但是却给出了十分微妙的答案。
李沐霏说：“认识，很熟。”
古奕焘说：“认识，不熟。”
李沐霏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像吃了一坨屎一样，脸色有点绷不住了。
古奕焘倒是对李沐霏的说法没什么反应。
陈挺这下子像是吃到大瓜了，瞬间脑补了各种情感大戏。“分手情侣？痴情女倒追薄情汉？海王始乱终弃？”陈挺觉得这是自己从警以来最悬而未决的瓜了，忍不住拿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了好几圈。只是很可惜，从这两个人的表情和互动来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吃到瓜，陈挺有点失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古奕焘一眼，说：“行了，那既然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异议，这是根据你们的陈述写的调解书，一式两份，确认无误后你们各自签好字按个手印，这个案子就结了。”说着他把调解书分别递给了古奕焘和李沐霏。
一场本以为能拉扯挺久的闹剧，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了尾。陈挺关掉肩上的执法记录仪，收拾东西离开了古奕焘的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古奕焘和李沐霏。
死一般的寂静。
古奕焘没打算和李沐霏说话，调整好位置，开始闭目养神。
李沐霏原以为古奕焘会和自己说话。可事实是，半个字都没有！
李沐霏就这样在古奕焘的病床边枯坐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她用目光巡视了一遍，最后的视线定格在古奕焘的脸上。
古奕焘的脸一点都没变，依旧皮肤白皙、剑眉星目，只是下巴上的胡茬又粗又黑，给他增添了一丝沧桑感。
李沐霏心想：“这厮明明长着一张正派脸，却偏偏有着极端反派的性格，真是暴殄天物！”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要和古奕焘朝夕相处6个月。6个月啊，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淡忘的，这下该怎么办？李沐霏不禁忍不住摇了摇头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古奕焘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