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任凭处置

“遂锦溪心怀怨恨之心，今日这事儿，必然是她为了报复我才刻意为之的。”

“我没有！”

锦和挤了眼泪落下，恍如玉珠滴答落在地下儿，一颗连着一颗：“若姑姑不信，将她的身上、包袱、被榻搜一遍，便可见分晓了，”

陆锦溪听闻这话儿不怒反笑，坦然道：“姑姑大可搜，搜出了香囊奴婢任凭处置！”

锦和机关算尽，却也未曾算到陆锦溪并不稀罕香囊，昨日拿到手后便扔进了假山错石之中，拿它来换画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若真是她母亲给她做纪念得物件儿，也算是她心术不正的代价了，何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便是如此了。

“姑姑...我知道香囊在哪儿，我无意中瞧见，锦溪的确拿了个香囊丢进假山丛里去了。”

一旁不知哪来的宫女，许是被锦和这般精湛的演技给蒙了心智。竟开口作证，陆锦溪方想说些什么辩解的，却听得流钰站了出来开口言道：“我也瞧见了，是锦和自个儿悄悄将香囊扔到了假山丛中，欲栽赃陷害锦溪！”

陈姑姑哪来这么好的耐心，只冷冷瞧了陆锦溪与锦和一眼，遂沉沉开口问道：“最后再问一遍，是谁的手脚不干净。”

四下寂静，锦和亦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接着圆这谎，岂料这般寂静之下，却愈发滋长陈姑姑怒火：“来人，给我拖下去打，狠狠的打，打到她们有人招了为止！”

“心术不正，害人害己。”

陆锦溪眸子幽深，死死的咬着唇一声儿也不吭，只默默受着板子，反观是锦和那边儿，还未皮开肉绽便早早的狼嚎出声大声求饶。

“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有偷东西！”

“竟连规矩也忘了，打，狠狠的打！”

陆锦溪强忍着后面传来火辣辣的疼，再一丈下去，似是不觉得疼了，又似是疼得麻木，叫人感受不到疼的滋味了。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不时传来锦和惨叫声儿连连，她已然没那个力气睁眼，将睡未睡之际，见的一处明晃晃的身影，只听得一句：“许是与这宫女有缘，若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便留她一条性命。”

疼，钻心的疼，在梦里也是十八地狱下油锅走刀尖，再过一会儿，似是被谁给救回了凡尘间，却似是回了小时候，幼时无忧天真烂漫，住着大宅子，母亲整日在院中绣花等爹来，熬坏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陆锦溪幽幽醒来时，身体还是虚弱，她挣扎着起身却无意触及伤口，全身的每一次似是疼的不像样，叫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有了几分暗黄之态。

“你醒了，可还有哪不舒服？”流钰从桌上倒了杯凉水与她喝下，又关切将她额上虚汗拭去。

“无碍的，这事儿后来陈姑姑怎么处置？”

流钰瞧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埋怨：“你怎么比我还倔，无端受这份苦，你昏厥后，三皇子无意经过，好在他向来宅心仁厚见不得血腥，遂知会了姑姑给你们俩找来郎中，你倒也不知是运势好还是怎么，锦和可足足断了三根肋，你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虽疼却未伤及性命分毫。”

“锦和那是恶人自有天收拾，怪不得他人。”

说着不过一会，流钰将水壶递到了床边放着：“我得去背宫规了，你可得快些好起来，姑姑说了，等你们好了，这些规距还是得单独补上的。”

“不过好歹将这三伏天熬过去，等几日天气转凉，可就轻松的多了。”

陆锦溪听闻罢，也便沉沉又闭了眸子，踏入宫门来，或许原有的傲骨节气，通通都该在最初那日褪去罗裳那刻起，便该一同与尊严抛诸于脑后去。

耳畔之中似又想起陈姑姑上次与她说的话：“日后该是你的东西，得争，争不过，即便被人给抢了也找不着出头的。受了委屈，得忍，却不能一味谦让，那不叫宽宏大度，也没人记得你的好。”

一味谦让，只会换来恶人步步紧逼，本已然瞧见一丝曙光却又倏然被推入了万丈深渊之中，的确，在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善良与节气，但她也不愿丢了这份傲骨，虽举步维艰。哪怕前路再难，自入宫那天起，她便再无退路了。

有些肮脏的事儿，不是她性子愚钝不会做，而是她不愿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儿。

她在床榻之上想了许久，却仍旧悟不透陈姑姑的话，半知半解犹豫辗转。

后几日，她察觉的出伤口已然结了痂，陈姑姑倒是来瞧过一两回，上次来时送来了白玉小瓶装的药膏儿，悄悄塞入她的怀中，却还是有些抹不开那副威严的面儿：“姑娘家，最生怕的便是身子落了疤。”

白玉瓶子底下刻了个字，却似是刻意被人抹花瞧不清楚，隐隐看得笔画却怎么也猜不出。

她以为是哪家祖传名医的方子，遂也不曾深究。

陆锦溪知陈姑姑辨的清是非曲直，也不恼她不信自个儿，当时那境地骑虎难下，若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只怕日后不知多少人得出些幺蛾子，这儿虽是后宫，却也轮不着一群宫女勾心斗角。

宫女只需聪明机灵手脚灵活便足够了，若是城府深了，又有哪家妃嫔敢养虎为患？

“奴婢谢过姑姑。”陆锦溪起身欲朝她行礼，却被她一把按回了床榻之上。

“我还得训诫宫人，若你闲来无事，便瞧会儿宫规，待你病好了再背给我看，若背不好，便罚你一日不食。”

陆锦溪尝过这挨饿得滋味，哭丧着脸，好不容易缓和了得氛围又僵了片刻：“若罚奴婢不吃东西，奴婢倒宁愿天天挨板子。”

陈姑姑似是难得被逗笑了，也知调侃她一两句，只听她此时出声说道：“恐是这顿板子还未叫你长记性，却反倒把你的皮给养厚了。”

“这痂落了又结，结了又落，再长亦得是细皮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