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选宫女

养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躺了几日，总算勉强下了榻，骨子仍隐隐作痛，得了那小太医的诊治，道是已然大好了。

锦和却仍大汗淋漓整日呼着疼，药一罐又一罐往胃里灌。

她只觉是陈姑姑入宫多年早已然瞧出了锦和的心思，故罚的重了些，待到见了同一批的宫女儿，有的闲暇成群，亦或是喜冷清的独自一人捧着书卷埋头苦背。

似一滩清静池塘，波涛暗涌佯做风平浪静，若是得了一块石子儿，便惊得满处涟漪，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后又补学了些规矩，听得姑姑教诲。

许是该学的已然会得差不多，姑姑对她们这一行人也就管的松散了些，整日除去捻针洗衣裳外，并无其他的营生。

若是来这儿安生活到出宫的，自然是满意的，可偏生陆锦溪肩上压着重担，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流钰只瞧她整日唉声叹气，却不知因果，只暗暗逗她闷子。

若是能熬出头做到姑姑那样的位置，大抵也能接触到些皮毛，可若是遇不着贵人，只怕是在这红墙黄瓦之下耗至油竭灯枯亦是在做无用功。

得了这病的缘故，陆锦溪消瘦不少，正巧这些时日虽无燥阳却仍闷热得很，胃口不佳，便引得一张脸苍白如纸，内务府按例送了胭脂口脂，大多是些便宜的物件。

流钰一行哪儿见过这些稀罕物，一领到便将它藏入小木匣中，半点儿也不许人去瞧，却也不舍得用，只每日抹上一点。

陆锦溪倒也不嫌，只实在觉着年幼无须这般装扮，另者这副皮囊，从小到大皆是出类拔萃的，也不知惹下多少祸端，尤为是在宫里边，身为秀女也便罢了，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人下人，做牛马的，端的这副模样只怕百害而无一利。

一日，姑姑吩咐人去送衣裳给昭仪，听闻是个善解人意的温柔可人儿，出手阔绰，遂不知多少宫女抢着要当这差事。

陈姑姑却只要聪明机灵的，道是这昭仪初得宠花儿正红，马虎不得，再者她身边的贴身婢女年迈出了宫，正愁着培养亲信，又不敢用这些个资历老的，正巧这一批宫女才得了调教。

大好的机遇。

陆锦溪虽身体未大好，得了陈姑姑赏识，却也领了一件青衣雀的华裳端着送去，金丝勾缠绫罗，翡珠嵌满簪饰，听闻皆是皇上龙颜大悦赏的。

她只道是去混个面儿熟，却从未想过要当他人的贴身婢女，在这宫中一旦站了队，再想去脱身便不见得容易，按她这些日子思索的路，或再等个机缘成了女官，平日里来教些新入宫的，亦或是有了官衔权势，哪怕是个不入流的，也比在这儿当一辈子伺候人的要来的方便。

思索之际，一路相安无事入了一处殿内，端的是雅致幽静的氛围，只一鼎白渐香的三足炉缕缕朝殿内四周散去，白纱浮动似添几分灵气，半遮半掩美人卧于榻，半眯着眼儿，似寐非寐。

陆锦溪将手中端的物件儿顶过头尖，颔首低眉，跪道：“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其余宫女附，几近同声儿。

昭仪杏眼微睁，只柔柔启唇，却又叫人苏至了骨子里去：“左边，第三个，抬起头来。”

陆锦溪几乎是话音还未落下便反应过来，这才直视了眼前的美人儿，柔荑握着竹笺，只薄薄着了一身青色的裙衫，青丝挽髻斜斜插了个流苏簪，便是肤如凝脂气若幽兰。

也不难思索她这般一副皮囊，受宠也是应当的。

“倒是个顺眼的，只可惜太顺眼了。”

陆锦溪还未明其意，却也只敢诺诺低了头，应声答是。

又见得她随意指了几个，剩下的置好物件儿便俯身退了出殿。

她这才敢停止了腰板儿行路，说来不知为何，原本昭仪这般如水的美人她应当生得亲近之意才对，可一与之对视，却仿佛那双明眸会摄人魂魄之术，倏然汗毛竖立，不敢去瞧。

也是个不简单得人物，若真是如传言中所述得善解人意知书达理，恐也不会眼眸深处流露着几丝怨、几丝不可测的阴沉。

回殿时陈姑姑似对她落选有些诧异，却转念想想也轻易便明白了什么，她行至陆锦溪跟前，拍了拍她肩：“怨只怨生错了胎，若投身大户人家，怎般也不至于委身当个宫女。”

陆锦溪总算才开了窍，心下如恍然大悟昭仪朝她所言是为何意。

陈姑姑见陆锦溪身子还不算利索，便安排了人将她的活均匀分了，叫她回床榻之上躺着歇息，大抵是她身子骨太过瘦弱惹了姑姑分毫怜悯之心，近日来总仰她关照，有时她瞧着姑姑严肃起了，竟也觉着几分和蔼。

而正因陈姑姑偏袒，久而久之，利弊浮现。

原平静如水的池被惊了涟漪，七嘴八舌之间又顺着身子总算好了的锦和那儿又开始流传，也不知何时结的梁，竟叫她利用了宫女妒忌之心，爱挑拨的不怕事儿，怕事的也尽量远远躲着，数日，便又只剩下流钰陪在她身旁了。

小打小闹也便不放在心上了，今日陈姑姑难得精心梳妆打扮，便好似显得贵气不少，她端正站在门前，轻咳了声，原本嬉闹的宫女倏然没了言语，静的落根针也听得见。

“今日得了风声，说是要选女官，须性格温良才貌出众，且行事稳妥忠心为主的，不限宫龄，皆可参加考核。”

陆锦溪放下手中的针线，只微微扬了眉，唇微微启。

是了，她等到了。

陈姑姑瞧了她们一眼儿，却冷着个脸：“不过那些个在考核中弄虚作假的，一律丈责三十大板，发配冷宫。”

这话一处，杂言碎语平地起，却瞧着在一旁的锦和恶狠狠的瞧了陆锦溪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溪，你画功这般了得，若是被哪家公主皇子看上了，做了贴身女官，可得好生做我的靠山，看锦和还敢不敢再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