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会恋着你的好

直到了血愈流愈多，便好似整个棍都被染上了红色，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丝腥味，便氲了开来，也不知是谁传来的话儿：“锦和要死了，这的人都是杀了人的！”

不一会儿院中便没了身影，仅仅留了陆锦溪跟流钰二人。

流钰虽是个胆儿大的，却也终归没见得这副场面，只哆哆嗖嗖拉了陆锦溪衣角，颤颤巍巍道：“锦溪，你说她会不会死？”

陆锦溪默不作声，却也实在不敢开口，那棍儿往天上扬得刹那，却见得仿佛狠狠抽打在了陆锦溪身上一般，分明是她咎由自取，不知为何，竟心生出几番不忍来。

“嬷嬷，别打了。”

陆锦溪再回过头来，流钰也扭身儿回了屋，她这才朝挥棍的嬷嬷开口求情，那嬷嬷顿了又顿，却见得她摇了摇头，用力将棍朝下，只听血肉模糊的声儿，那日偷盗之事初结的痂刚好的利索了又迸出血来。

亵裤与肉连在一块儿早已经分不清彼此，陆锦溪离得近了些，挥棍得一瞬间便愈发心悸冒着冷汗。

“嬷嬷。再打就出人命了，姑姑罚她三十棍，须得要她长长记性，却不是要了她性命。”

锦和似是有气无力得看了陆锦溪一眼，似有些不相信陆锦溪会替她说情，启了启唇想说些什么又实在没力气，只得挥了挥手，实际上却只是动了手指根。

“还剩十棍，你若再扰我做事儿，我便同你一块儿收拾。”

陆锦溪眼见着锦和呼吸愈弱，便似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将嬷嬷的棍儿拦住：“嬷嬷别打，我替她挨。”

她也说不清因何自个儿这般受了她欺负，还要替她想着。

或许心肠歹毒的事儿，本就不是她能做的出的。

“锦溪，快进来。你傻了？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流钰只眼看着她说出这番蠢话，满心恨铁不成钢的轻声唤着。

陆锦溪吃力的将锦和拖了下来，又将她扶到房内躺下，待收拾好一切后这才回了嬷嬷那儿。

“嬷嬷打罢。”

陆锦溪心肠好。那久经宫斗的嬷嬷却早已然磨灭了良心，浑然不管不顾，自讨苦吃的罪儿，她要受那便受着罢，大抵还得打重些，不然她长不了记性。

后背传来的痛感清晰，浑然不似上次那般尚且能忍，陆锦溪闷闷哼了声儿，一双柔荑死死叩着椅凳儿。

还不过两三下她便疼的冒了一身冷汗，有些支撑不住。

陆锦溪觉着叫喊出来实在丢人，遂咬紧了牙关，那几声闷哼却还是从松动的牙关之中溜了出来。

十下，度日如年，渐渐总算熬了过来。

陆锦溪尚且还能行走，却腿酸脚麻走到一半儿便瘫倒在了院中间，流钰见了赶忙去扶她，只一边扶，一边怨：“你这般好心肠，她哪里会记得你的好处，还不是伤一好了便想着怎么折磨报复你。”

她咬紧了唇儿，却只觉得原先养好的伤又裂开了些，逐渐觉得有股暖流朝下淌着。

“若她今日死了，我确是良心难安。”

陆锦溪从匣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儿，手微微颤着将瓶盖扯开，又瞧了瞧晃了晃。

大抵却还只剩下一点了，单是自己用还不够。

她行至锦和跟前，将她的亵裤用剪子细心剪了去，再将药粉洒在她伤患处，最后再简易清洗了周遭。

这才去给自个儿洗了伤口，简单用白布捆上草草了事。

又过了几日，待锦和渐渐恢复了意识，醒了第一件事儿便是唤人寻了陆锦溪，瞧了她好一会儿启唇欲语却什么也说不出。

“你救我，我不会念着你的好。”不过，却还是讲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陆锦溪似觉着她这张脸也没那么惹人厌，只放下手里的物件儿，替她将被拢好：“我知道。”

“等我好了，我从前什么样，日后也是什么样。”

“我知道。”

陆锦溪瞧着她眼眶之中仿佛晕了些泪，却强忍着不愿在陆锦溪面前流露似的。

“我几次三番置你于死地，你不恨我？”

说不恨是假的。

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陆锦溪只浅浅瞧了她一眼儿，眸子中幽幽略过几丝情愫：“我救你，是为了无愧于心，而非得你感激，更不是怜悯同情作祟。”

“我是个心眼小的，从前你未出现时，出风头的那个此次是我，你出现了，便好似乌云蔽日，偏生那乌云还长得好看，引了众人目光，原先的日头灰暗，便想着，将乌云除了，便能恢复昔日光彩。”

“云与日光本就不是同宗同派的。”

“是我狭隘了。”

陆锦溪得她这句话儿，只当她的确是知了悔改，却不能信十分，总归过段时日她便要去考女官，若是考上了，那便得搬离这儿，所掌管之事也非锦和所能触及，若考不上，从前怎么过的往后依旧怎么过。

她亦不是比旁人差在了哪，还不过是不愿将自己也委身污秽之中罢了。

陆锦溪浅浅朝她笑着，随即替她斟了杯水：“我们这儿你是知道的，也只剩下凉的了，手头的活计还未做完，尚走不开，你便将就着喝。”

锦和温顺起来，倒也确实模样生的周正，没了那股子势利气，便愈瞧愈清秀文雅。

她将凉水接过小口啜饮着，后又无意将伤口撕裂开来，陆锦溪见了，忙从一旁拿来白玉瓶子，将最后仅剩的那点儿粉末涂抹在她伤患处。

“你这药，一抹上便好似清清凉凉的，是哪儿弄来的？”

陆锦溪不敢道出真相，只暗暗打着马虎眼儿，生怕刚缓和的关系便又闹僵不少，遂只能编扯了个幌子：“是我祖传的，可惜入宫时就带了一瓶，上次用剩下一些，便悉数给了你。”

“你也挨了十板子。”

陆锦溪站起身来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儿，只道是无大碍的，岂料这一动，腿肚子抽了筋一下子半倒在了地上，那句：“我身体向来好得很。”还未说完，便倏然丢了脸面。

只听一声噗嗤，便也不知是谁先笑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