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广播

嗡——嗡——

有东西在震动，张怀钦表情是木的，他的大脑在今天犹如被轰炸机扫过，炸得他震耳欲聋，脑中一片荒芜。

震动的声响是从床上的玩偶上传来，他拨开了玩偶，看清了玩偶的全态。

这是一只玩具熊，毛茸茸的玩具熊倒在一边，玩具熊上半身的爪子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贴在胸口，嗡嗡嗡的震动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张怀钦弯下了腰，有上个房间密码锁机关在前他谨慎了很多，侧过身捏住玩具熊的爪子，轻轻捏了捏。

软的，没有东西，确认后的张怀钦动作更大了一点，他向爪子后探去，随即摸到了一个硬物。

那个硬物并不是固定在其中，相反它是滑动的，在他手指推动的间隙就从玩具熊中滑了出来，直直的坠了下去。

张怀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啪嚓’一声，有个东西在床沿上弹了弹，滑到他的脚边。

他退了一步，看清了脚边的东西，也是一部手机，这个手机和他的不同，套了个手机壳，上面还贴了几颗水钻有着很明显的女性特征。

而张怀钦一眼就认出来，它是张妮的手机。

这部手机当时在搜查抛尸现场的时候就一直没有找到，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经过上面一个房间，张怀钦已经逐渐摸清了凶手的套路，他和普通的杀人犯不太一样，似乎每做一件事都是带有目的，那么这部手机肯定也有它所具有的作用。

张怀钦拿起了手机，翻了个面，手机屏幕上有几道裂纹，应该是被距离撞击过或是狠摔过后造成的屏幕裂纹，他翻动着手机，仔细检查一遍，然后翻回面按住了侧面的电源键。

手机还有电，在按下电源键后，机身略微的震动一阵，黑屏的手机亮了起来，张怀钦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它开机。

开机后，他刻意看了眼上方的电源显示，满格，在这种情境下，满点的手机显然有些不合理。

看来凶手也动过张妮的手机，张怀钦开始拨弄起手机，手机的锁屏密码被解除了，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上什么APP软件都没有，只放了几个音频，还标注了1234的数字。

张怀钦想起了上个房间里的录像带，对这些音频也有了猜测。

里面会不会……是张妮死前的录音？

这种猜想让张怀钦感到了非常的难受，他模模糊糊的对凶手做这些事情的意图有了初步的猜测，凶手似乎刻意在调动他的负面情绪，甚至称得上是在故意刺激。

想到这里，张怀钦一时间也犹豫起来。

他想了很多，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青筋暴起，犹豫很久，最后他还是按下了第一个音频，靠在了床沿。

“各位听众，晚上好。”

手机里传出一阵低沉的男音，平缓的没有丝毫起伏，犹如播音员的腔调回荡在房间内，一时间竟然有种空间错位的诡异感。

“欢迎收听喜马拉雅频道，由林曜工作室授权出品的作品——《无名者》。”

音频播放到这里，手机里传来唰啦唰啦的翻页声，被压低了的男声轻缓的说道，张怀钦捕捉到林曜这个名字，暗暗记下后，继续向下听去。

“鄂江市最近发生了一场命案，一具赤裸的女尸出现在了江岸边……”

张怀钦将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但男声的音量依旧不高，不得已他只能侧过头靠在手机上。

一道刺耳的铃声忽的炸响，惊得张怀钦整个人一震，险些下意识把手里的手机甩出去，他猛的拉开手机，这才发现刚才的铃声也是这段音频的一部分，似乎是背景音乐。

“张妮从睡梦中被惊醒，她睁着迷蒙的双眼，扫了眼床头的夜光闹钟，现在才是凌晨两点。”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怀钦愣住了，就像是他猜想的那样，张妮手机中存储的，真的是张妮死前的录音，不……是她死前的故事。

“床头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本来在早晨听到耳中是悦耳音符的手机铃声此时变成了要命的噪音，张妮叹了口气，抱怨起来，‘别又是工作上的事情。’”男声绘声绘色的加上了许多形容词，使得他嘴中的这个故事也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妮生前做过的事情，张怀钦面色凝重的皱起眉。

“事实上，张妮猜得不错，确实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过在这么晚都来通知她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鄂江重案组在空窗半年周，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命案。”

“张妮赶到了现场，随后就被这个抛尸现场给震惊住了。”张怀钦注意到男声有了起伏，它有了一阵上扬，听起来就像是不自觉的加大了音量，还带上了点情绪的变化，听起来就像是在炫耀着某种东西，连说话都变得洋洋自得起来，“她发现这个现场竟然是好看的，不是那种血肉横飞亦或是肢体分解的血腥可怖，裸露的女尸被水流从上了岸，那个季节鄂江的岸边长满了芦苇，女尸似乎是被放干了血，但却不是那种割开破成一道横线的丑陋伤口，只是脖子上零星布着几个洞，浑身上下的惨白的，在绿油油的芦苇中，白的晶莹剔透，极富美感，她的背上还有一副画，看不出具体涵义，却总归是好看的。”

张怀钦捂住了头，将额头贴在手机屏幕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看起来太奇怪了，张妮想道，可这也表达了一个不好的讯息，这么具有‘美感’的尸体，背后往往代表着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后来对于近几年鄂江市凶杀案的对比中，也显露出这一点，另一个尘封已久的案子再度浮出水面——鄂江连环杀人案。”

男声在提到凶手的时候，情绪的的波动都特别大，在对于抛尸现场尸体的描述用到形容词之多，以及对于凶手自身的描述上，都表面出一点。

录下这些音频的，恐怕就是凶手本人了。

“不过这些大多都和张妮是没有多大关系的。”男声语调一转，“她不过是个入职不久的小菜鸟，能够进重案组这个部门也不过是因为部门前一年不少前辈受不了如此高压的环境离职后造成的职位空缺，以及顶头领导觉得整个部门全是绿色不好，总归有一两点红色点缀才调进来的女同志。”

这些已经是重案组内部人员才知道的消息了，张怀钦仰起头，逐渐有了种不好的猜想，这种怀疑自身内部、同事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以被叫到现场的时候，张妮还有些吃惊，以往这些去现场的、和尸体近距离接触的事情往往都落不到她的头上，直到她在现场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重案组副组长，张怀钦。”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张怀钦是错愕的，这让他有了种强烈的被窥探感，他按下了暂停键，颇为神经质的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去寻找摄像头。

张怀钦已经发现，这个凶手显然对他……不，对整个重案组，都非常的了解。

摄像头这种东西，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张怀钦坐回了床上，茫然而又挫败，他拿起手机，继续听了下去。

“张妮一瞬间就清醒了，蒙头的睡意散去了大半，心头甚至还浮现出一股不合时宜的欣喜，她想上前靠上去，在靠近后，她发现副组长的神情憔悴而又焦急。”

“那是当然的，张妮停下了脚下的步子，鄂江连环杀人案跨越十年，死亡人数众多，凶手却迟迟没能落网，而本来沉寂已久的凶手又再次出山……张副组长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段大段关于张妮内心的剖白让张怀钦皱眉，坐立难安。

“‘我该怎么办呢？’张妮心想，她想着要帮上一点忙，最好是能为张副组长分担一点压力。”

这段内心的独白就显得非常突兀了，张怀钦自认为和张妮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好到足够让她为自己分担压力。

看来录音中的内容并不全都是真实的，张怀钦嗤笑一声。

“张妮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了，如果现在贸贸然的冲上去，不仅不能给张副组长减轻负担，说不定还会给他增加不少麻烦，张妮再一次的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开始有意识的手机鄂江案的资料，从十年前的第一起再到最近的这一起，凶手的犯罪手法正在一点一点的逐步完善进化中，但同样的，侦查的科技手段也在进步，张妮偷偷拍下了那些当年留下的现场照片，准备一张一张具体分析的时候，一不小心……她总是那么粗心大意，不小心夹带走了一张现场照，那可是物证的一部分啊。”

“张妮惶恐不安的拿出这张照片，那是最近江岸边的照片，尸体都没拍到，选的角度实在奇怪，拍的是黄线警戒线围栏下的人群相，是的……抛尸现场的外拦围了一大群人，鄂江案所带来受害者骇人听闻的惨死同时，还有‘名气’，‘慕名而来’的记者们犹如嗡嗡环绕的苍蝇般满满笼了一圈，或是举着照相机、或是举着手中的手机……如此被固定在了相片之中，而其中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便是格外显眼，她既不举着相机也不举着手机，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镜头。”

“红裙女人实在是太过鲜艳，以至于在案发后的第三天，在楼道中遇到她的时候，张妮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