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小二，来一壶好酒，两个小菜～”

这一天，安隅酒楼开张没多久，在店小二百无聊赖的哈乞声中，酒楼的第一位客人就已经出现了。

店小二闻言摇了摇头，将残余的睡意赶跑，这才将来人看得清楚。双眼立刻弯成了一轮新月，也不起身，只是朝着来人嘿嘿说笑着。

“哎哟！这不是村长家的怪诞儿嘛！我还纳闷呢，这大清早的，桃源乡里还能有谁会来酒楼潇洒，没想到是你小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咯？”

作为同样不需要外出劳作的闲人，两人其实早就认识了。简单的跟店小二寒暄了几句后，李长空神色稍正，这才将话转移回了正题上来。

“小虎哥，掌柜的今天在吗？”

“胖老头？在啊，这不每天都呆在后院倒腾他的酒坛子，说是弄什么美酒来着。怎么了，你小子难道会有事儿找他？”

这位小虎哥闻言一愣，除了对怪诞儿提到掌柜的感到几分好奇外倒也没多想。

店小二名叫刘小虎，今年十五岁，是个土生土长的桃源乡村民，长的虎头虎脑，因为做事勤快，人也还算机灵，便被安隅酒楼掌柜相中，这几年来这店小二的活计倒也做的十分称职。

喜欢酿酒？李长空心里嘀咕一声，看了看桌上的酒壶，稍作思考，对于自己的猜想更多了几分把握。

刘小虎拿上来的应该只是店里最普通的酒，李长空虽然之前没尝过，但他常年混迹酒楼了解时事，光是从这酒香上，就能肯定平日里酒楼卖给村民的就是这种酒了。

“原来掌柜的喜欢酿酒啊，好厉害呀！能带我去看看吗，小虎哥？”

李长空算是将自己小孩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此刻正满脸崇拜的看着刘小虎，拽着他的衣角不停的撒娇。

“哎哎！也不知道你这小鬼今天发的哪门子的疯，酿酒有什么好看的……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走吧，反正上午基本都不会有人来酒楼，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李长空知道，刘小虎此人最怕麻烦，尤其是这种小孩撒娇的小把戏，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就像村民们不清楚安隅酒楼为什么会出现在桃源乡，对于酒楼的掌柜，村民们知道的也不多。

自打安隅酒楼开业以来，酒楼的大小营生基本都由历任店小二处理。而这个所谓的掌柜除了定期做做结算，跟村民们买些酿酒的原材料外，常年待在酒楼的后院，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好在村民都很单纯，也不会去想这些，他们只知道酒楼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生活。不但给村子里带来了一部分收益，还给大伙提供了聚众扯淡的场地，何乐不为呢。

酒楼后院的装饰与前厅截然不同，如果前厅算是为了迎合村民简单打点一番的话，那么后院应该就是掌柜按照自己的喜好精心装饰的了。

青砖黑瓦，木塑竹雕，这是李长空对后院的第一印象。后院之中，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硕大的屏风。

屏风正中绘有一位老者，只见老者左手提着一个酒葫芦悬在眼前，作势欲饮，右手敲击着身旁的竹节，似有韵律传出，纵身狂歌。歌声引来诸多飞禽走兽紧簇萦绕，好不快意。

“厉害！真乃神仙中人啊！”

李长空只是随意抬头看了一眼，这屏风仿佛有着无穷魔力，他仿佛来到了这画中。听着耳边传来一句句豪迈歌声，闻着在鼻间萦绕的缕缕酒香，李长空被这里的一切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言语之间满是钦慕。

“哦？这位小哥儿，喜欢这画吗？”

正当他徒自回味刚才画中之意时，一道说话声冷不防的从旁传来。

“啊……喜，喜欢，嘿嘿！”

李长空闻言一惊，赶忙转过身来，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位老者。

“哈哈哈……不要紧张。我听小虎说有人对我这酿酒的活计感兴趣，想来这后院看看。这不，我也好奇的很，是谁对这些感兴趣，听小虎说你看这画看入迷了，我就自己过来找你了。”

老者又胖又矮，偏又穿着一身颇具书生气的青色长衫，很是违和。老者说完后，便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李长空，眼中颇有喜色。

原来却是刘小虎看到李长空被屏风吸引，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便自己找到了正在后院的掌柜，将他的来意说明清楚后，便被掌柜打发去了前厅。

李长空打量着眼前的老者，心中只是稍作犹豫，随即一狠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趁着老者还未阻止赶忙开口说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他这举动来的突然，但老者却像是早有预料，并没有任何惊讶之意，反而是脸上的笑容更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先起来说话。”

“你是怎么猜到的，是什么时候猜到的，不妨说来听听。”

李长空闻言，先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在听到老者的问话后，这才开口回答道：“回师傅的话，弟子是从三个地方猜到。”

“嗯？三个地方？有趣！你且说来。”

老者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第一点，也是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酒香！师傅放在弟子桌子上的包裹虽然是新添置的，但是秘籍作为贵重之物，想来师傅也曾贴身收藏，时间一久难免沾染了跟秘籍主人有关的味道。弟子身无长物，但这嗅觉还算敏锐，闻出了秘籍上残余的酒香，于是就大胆猜测这秘籍的主人应该是个爱酒之人。”

“这第二点，是秘籍本身。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桃源乡内真正识字的人，不会超过5个人。除去已经去世的陈老夫子，剩下的只有村长爷爷、牛伯、弟子和前几年刚回村子的马叔，但是这些人都不可能是秘籍的主人。”

说到这里，李长空顿了顿，喘了口气，这才继续道。

“于是弟子再仔细想了想，还有一个人可能也是真正识字的话。那个人就只有这家安隅酒楼的掌柜，也就是师傅您了。”

“这最后一点嘛……弟子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师傅谅解。

“安隅酒楼，应该是取自“偏安一隅”之意。而酒楼在六十年前突然出现，这一点本身就很值得怀疑。弟子实在想不明白，师傅为何要在桃源乡这个偏僻地方开一家酒楼。如果是出于隐居，那么师傅您一定是高人，如果不是，那么师傅您一定就是更厉害的高人了！”

李长空一口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完，随后便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老者，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

“哈哈哈……酒香、识字、安隅酒楼！你这小娃，倒是与这桃源乡的人完全不同，有趣啊。很有趣！师兄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老辣！”

老者显然也没预料到李长空的观察尽然如此的细微，眉头微皱，像在纠结着什么，不多时又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很不错，听了你说的话，我都不敢相信你只是个6岁的小娃娃！心智成熟、思维敏捷、悟性上佳，但你的资质……实在是太普通了。苍天不公，予人希冀却又设下这等无法逾越的天堑……”

沉默良久，老者凝神注视着自己眼前的小娃，这才缓缓开口，不甚唏嘘。

师兄啊，你找的这个小子真的很不错，非常的有趣，远超你我之前的判断。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表现的有多优秀，同样的也就有多可惜啊！

原来，这安隅酒楼的掌柜，赫然便是之前跟说书先生在一起的那一位矮胖师弟！